第7章 楔子六 狼窝、狼群和MR.C（1/2）

这里是狼窝，隐藏于大漠深处的狼窝。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

狼窝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没有人能说得清，就算是我这样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的狼崽也说不清楚。硬要描述狼窝的话，我只能说狼窝是一个建设在沙漠之下的巨大设施。而至于这个地下设施究竟有多大，那就是喔说不清道不明的了。根据我多年的观察细致的推理，我感觉狼窝似乎仿佛大概是，也许应该有可能是非常庞大，非常夸张的。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狼窝的话，我想“迷宫”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了。狼窝就好像是一个深埋地底的迷宫。纵横交织，盘根交错。比这世界上任何地下工事都更复杂，更深远。小的时候我甚至认为这里凿空了地球，狼窝的另一头直通地球的另一边。在我长大之后，我才知道虽然狼窝的地下通道纵横交错，但是每个通道都有一个地面上的出入口。这个出入口与地下通道以及通道所连接的地下空间的统称是狼穴。

据称狼窝中有九百九十九个狼穴，也就是说狼窝有九百九十九个出入口，遍布大漠各处。从任何一个出口出去，都会去往不同的地方。据说最远的一个出口，通往大漠之外。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对于我们来说，大漠就是整个世界，所以通往大漠之外，就意味着通往世界之外，天的边缘，海的尽头。

“为什么狼窝会有九百九十九个狼穴，为什么不是一千个。”

“为什么要有一千个？”

“因为凡事都要凑个整数，这是读者的习惯，既然有九百九十九，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一千？”

“……实际上，传说中有第一千个狼穴。”

“传说？”

“传说的意思，就是没有人见过那个狼穴的入口，大家似乎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见到过，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相传那个狼穴直接通往地狱，只有死人才能进入进入那个狼穴。所以那第一千个狼穴也成为死穴，不算在狼窝的狼穴当中。”

没有人想变成死人，所以关于这第一千个狼穴的问题也再没有人问起过。

除了那传说中的第一千个狼穴之外，还有一些狼穴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所以在那九百九十九个狼穴中，又有为数不清的被称之为禁穴的地方。

被允许进入的每一个狼穴都有其用处，休息的地方叫寝穴，吃饭的地方叫食穴，就医的地方叫医穴，训练的地方叫某某训练穴。不过在我十岁之前，很少进入除了寝穴，食穴，医穴以外的其他狼穴。因为我们在十岁之前所接受的大多是体能方面的训练，而这些项目的训练场所就在沙漠中，狼窝就是要我们在烈日的烘烤下训练。

每两个狼穴之间的地面距离相当之远，单只是寝穴到食穴之间的距离就有两万米，所以每天我们穿行在一个个狼穴之间都得忍受烈日的暴晒。

mr.c说经常在沙漠中行走可以“晒晒太阳”他说一个人要是能多少晒太阳，看起来也能阳光些，心境也能豁达些，阴暗的东西也能少些。他一边告诉我们看起来要正派一面告诉我们各种阴损的杀人方法，他说表面上正派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伪装，一个看起来活拨开朗的人总比一个阴郁寡欢的人容易接近目标，也更容易得手。

十岁之后，我们开始进行更多更加困难的训练项目。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利用各种不同的狼穴，但是算来算去，我们进去过的狼穴也不过十来个，其他的狼穴究竟在什么地方，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用处，这些问题根本就没有人关心。

狼窝中的人所关心的，只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活得长一些而已，除此之外他们对任何的东西都漠不关心，事不关己。

狼窝中有各种各样的人，金发碧眼的，卷发黑皮肤的，还有我这种黑眼睛黄皮肤的。我甚至还见过一个红色皮肤绿色眼睛全身上下不长一根毛的人。根据mr.c的说法，狼窝中的人都是孤儿，从世界各地被“拯救”到这里来，我们中的一部分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带到了狼窝（我怀疑自己就是这种人）这时候狼窝就会给这些婴儿喂狼奶，让他们拥有狼的性格，成为和狼一样的猎手，这样的人在狼窝中被称之为狼崽，意思是从小就生活在狼窝的人；另一部分来到这里的人年龄稍微大一些，但是都在十岁以下，这些人也许是战区的孤儿，也许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又或者因为某种原因变成了孤儿。这些人同样会被带到狼窝中，接受残酷的训练，使之成为一名合格的猎手，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被狼窝称之为野狼。

后来我听说，狼群中的孤儿们也不全是“纯天然的”，当一个孩子筋骨极佳，天赋异禀，狼窝认为这个孩子会成为一名好猎手的时候，那么狼窝就会让这个孩子成为孤儿。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我感到不寒而栗，把它和自己的身世联想起来更是让人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但是后来想了想，自己既没有筋骨极佳，更谈不上天赋异禀，于是便释怀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群狼崽，会一起生活，一起接受训练，将来还会一起经历试炼。像这样的一群人，被称为狼群。

我不知道狼窝中有多少个向我们一样的狼群，也不知道这些狼群是怎么编排，如何划分的，我只知道我所在的是第三群，仅此而已。

在严苛得近乎残酷的训练当中，一个狼群中的狼崽会渐渐变少，这个时候就会有年龄相仿野狼补充进来。不过据我所知，似乎有的狼群在经受某项异常残酷的训练之后，导致团灭的事情，据说月原先的狼群就是因为在某项训练中全部死绝，只留下她一个，所以才会来到我们群的。

每一个狼群都有一匹头狼，这批头狼负责在平时带领狼群进行训练。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群得头狼不是月（也许是因为她来得比较晚的缘故吧），而是烟，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有出入口的密码，所以她才能半夜里偷偷溜出来看星星。

狼首是每个狼群的教官，他会交给这个狼群最多的生存和猎杀本领。mr.c就是我们群的狼首，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男人，消瘦，挺拔。看起来好像一支挺立在风中残破的标枪，陈旧，却依然傲立不倒。

十岁以前我们所有的体能训练课程都是由mr.c亲自传授监督的，到了十岁之后才开始有其他狼群的狼首来教导我们一些别的技巧。我们在狼窝中学到的知识和技能纷乱而繁杂，可谓包罗万象五花八门但是归根结底所有的课程都只有两个目的——杀人和活命。

没错，我们是猎手，但是我们只捕猎一种东西，那就是我们的同类，我们只杀人。除了杀人之外，还要学习的，就是在造成最大杀伤的同时，让自己还能活下来，活得长久一些。

活得久一些的目的，也是为了杀更多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当猎人有了狼的性格，那么这个猎人就是最可怕的猎人。”这句话是mr.c说的，我记得，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理，是真理总应该多听听的，一个人只要能多听听真理，就能活得长久些。

mr.c第一次对我们我们说话的时候，我还很小，非常非常小，小到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但是他说的话却深深刻在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我们并不存在。”这就是mr.c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此后的许多年我无次想起mr.c的这句话，每一次想起都仿佛话犹在耳，语在昨日。与这句话一同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就是mr.c当时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我们并不存在。”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直到多年之后才真正明白，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心底都会泛起淡淡的凉意。

“我们并不存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没有回忆更没有希望。我们就是尘土，就是空气，就是这世界上最最平凡最不显眼的东西，或者说我们什么也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淡然，好像在叙述一个显而易见的真理“我们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会知道，我们的人却没有人会理解，不，我们并不需要理解。我们只是活着，只是……”他顿了顿“从未生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