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猛禽箭鹘（2/2）

夜晚，两人就在外面生起了篝火，仅供容身的茅屋已经坍塌，吴偒也懒得去修，只把残存的稻草移了出来，铺成两张柔软的大床。这几天，两人都是这样睡觉，好在此时已经进入夏季，山中虽然风凉，却还能将就对付。

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吴偒的脸，忽明忽暗中，苏山傲首先看到的，是他紧紧抿着的嘴角。印象中，这个落拓潦倒的大叔，嘴角一贯都是上扬的。可自从看过那封写在红绫上的信以后，他就把嘴绷的紧紧的，从下午一直到现在。

这样的大叔看起来和平时截然不同。苏山傲生于富贵之家，从小到大见过的人也不少，可是在他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个人像大叔这样，带着三分不羁，七分随意，还有那满嘴的酒气。

他活的随心所欲，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恼，可今夜，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苏山傲本能感觉这与女人有关，因为那种红绫一向是女人裁衣用的，只是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竟然让吴偒这种人物也心神不宁。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果真如此。

篝火烧着干树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点点火星随风而舞。师徒两人只是那样闷闷的坐着，谁也不发一言。

吴偒盯着火堆出神，时不时往嘴里倒一口酒。红毛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情，一动不动的立在他的肩膀上，偶尔眨两下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吴偒再次举起手中的酒囊时，才发现囊中已经空了，他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去，看见苏山傲环抱两腿，歪着脑地睡的正香。肩上的红毛也闭上了眼睛，依旧动也不动，好像石雕一样。

他自嘲的笑了笑，轻轻捡起干柴，填入火堆之中。尽管动作很轻，肩膀上的红毛还是睁开了眼睛，青金色的鹰眼望着吴偒，透着一股子灵动。

吴偒温柔的捋了捋它的羽毛，声音带了几分忧伤：“原来你飞回来找我，是帮她传信。这些年，你替我守在她身边，也着实辛苦，她……还开心吗？”

“那你开心吗？”

吴偒一愣，却见苏山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抱着膀子，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换了平常，吴偒必要与他磨上半天嘴皮，此刻却是意兴阑珊，只是微微一笑，道：“开心如何？不开心又如何？。”

苏山傲缓缓坐到他身旁，一本正经道：“其实我知道你不开心，因为你这种表情我在我爹脸上见过，小时候，他总是这样一个人坐在院子，对着月亮静静的发呆，我知道他是在想娘。我想，那时候他也是不开心的吧…。。”

吴偒微微笑了笑，用语重心长的口气道：“小子，我不想倚老卖老，但是有些事情你现在还弄不明白，等到你长大以后，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你就会明白，开心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她开心。”

苏山傲挠了挠头，发现有些东西自己真的还搞不懂，从小到大，他听大人们说了太多的长大以后，可长大以后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又总是和女人挂上钩？他实在不明白。也许自己真的还没长大吧，苏山傲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苏山傲抬头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等你有了心上人，却注定要失去她的时候，也许就会明白了。”

吴偒的回答淡淡的，似乎不沾染一丝的惆怅，似乎又有道不尽的哀愁。他的眸子清澈平宁，全然没有往日醉醺醺的模样；他下颚间的胡须依旧乱杂杂的，却好像藏着阅不完的沧桑。

这一切，如果落在一个女子的眼中，会看到一个阅尽千帆，却只留恋巫山那片云的不羁男子。可落到苏山傲眼里，只是一个更加蹉跎、更加落魄的邋遢大叔。

也许就是因为这副不修边幅的摸样，大叔才会被女人甩了吧？苏山傲如是想。在他记忆中，女人似乎喜欢的都是宗贤那般模样的英俊男子，或者是褚海心那样的，比女孩还要俊俏的少年郎。想到云霓总是笑嘻嘻望着褚海心的样子，苏山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睡吧。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去哪？”

“去均州，拜访一位故人。”

故人？应该是写信的那个女人吧？苏山傲闭上了眼睛，不知怎么的，却想起了那个总是喜欢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弯成月牙儿样的眼睛，还有那总是嘟着的小嘴。一切都让他那么怀念。

云霓，你现在在哪里？海心在你的身边陪着你吗？大家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坏人欺负你们？你还会对着孔明灯许愿吗？而你…。。又算不算我的故人呢？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苏山傲渐渐闭上了眼睛，他想好好做个梦，在梦里可以见到久违的大家，还有海心和云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