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乱局（1/2）

北雁南飞，满山的霜叶，让苍岭变成了红色的海洋，还只是八月，山风中就已经透着寒意，秋天已经提前来了。

吴家镇，宗祠。萧瑟的秋风卷戏着落叶，让吴家祠堂在落日的余晖中更多出了几分破落。空旷的大殿平日里罕有人迹，此时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声音很大的争吵声非常杂乱，甚至比集市还要嘈杂，黑压压的人群在大殿空地上，很明显的的分成了两派，彼此间不知为何争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相识很久的乡里乡亲，还都多少有点亲戚关系，估计早就打的头破血流了。

“吴正明，你家二蛋没丢，你当然不急！如果你家二蛋也没了，你还敢这样维护他吗？”一个胖胖的妇女双目圆睁，狠狠的盯着对面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听到这妇女所言，原本涨红的脸变得更加殷红，怒声喊道：“丢个孩子怎么了？镇上哪年不丢几个？难道都是因为老族长招来了妖怪？你家二丫丢了，你怪族长，凭什么啊？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没有族长，你……王翠莲！别说你家丫头，就是你都让熊瞎子叼走了。”

妇人听了中年人的话，有些疯狂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愧色，刚要把头低下，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又猛地抬了起来：“吴……老族长是救过我们母女，我王翠莲感激一辈子，可他不该收留那个妖怪啊！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小孽障，我家二丫也不会丢……呜呜……我可怜的二丫啊……呜呜……”说着说着这妇人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同样的话题在不同的对象中展开，同样的面红耳赤，同样的歇斯底里，吴家镇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事情的起因却有些离奇。

就在五天前，吴家镇一夜之间丢了十多个孩子，这引起了全镇震动，最后在吴泽的号召下，全镇能够动员的都动员了起来，连续找了两天，可却连一丝端倪都没有发现，一时间吴家镇被愁云笼罩，家里还有小孩的战战兢兢，惶惶难寐，生怕一睁开眼睛孩子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镇中首富吴举，花巨资从妙香山请来了一个道长，叫做妙香真人。真人形容儒雅，举止飘然，咋一出现在镇中，就随手几个小法术，一些藏在居民房梁、床底、厕所，甚至是某些男人的胯下都抓出了几道阴魂，听那些阴魂叫的愁云惨淡，镇民顿时惊为天人。

族众长者纷纷相求于妙香真人，恳请他帮忙寻找失踪儿童的下落，几经相求，才勉为首肯，随众人来到宗祠，摆香坛作法。一时间烟雾缭绕，杀声震天，最后妙香真人拼着口吐鲜血才斩落一地鸡毛。

此妖原是只鸡妖，因偷得几丝仙气而得道，此妖最喜童男童女，还往往吃人不吐骨头，镇民听后深以为然，想起自己那已入鸡腹的孩子不由悲从中来。

这时却有人向妙香真人提出了质疑，既然这个得道妖鸡喜食幼童，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吴家镇？道人看到有人质疑，怫然不悦！为证自己清白，不惜自损十年阳寿，摆出问天一卦，卦象一出，真人都不禁咂舌。原来此妖道法精奇，已能化为人形，因受人蛊惑才在此镇留驻，镇民大惊！忙问此人是谁。

妙香真人不愧是得道高人，随口就把此人描述的活灵活现，不但身高体貌，是不是六指，甚至连头上有多少根头发都说的一丝不差。

有镇民脱口而出：“这不是那个流浪乞儿陈末吗？”大家一想果然如此，可那乞儿已经葬身洞底了啊？真人再开金口，此妖葬身火海，只是它的脱身之计，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这时人群中突有一人高喊：“哪个丧尽天良的家伙，竟然引妖入镇，此人不得好死！”镇民闻之，皆怒不可遏！这时有聪明的帮着指引，有愚钝的则对解惑者感激不尽，最后思想得到了统一，那就是吴泽狼子野心，甘与妖鸡为伍，置镇民于水火，天理不容！

吴泽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群情激奋，如果不是有一直信任他的镇民阻拦，他家的房子早让人给拆了。吴德清楚，陈末是他看着被人劫走的，那个道士是一派胡言，但他却没有证据去反驳，除非找到陈末，让他现身说法，之前的一切自是不攻自破。

想起陈末，吴泽的心就不由得一阵刺痛，这个可怜的孩子，不但没过一天好日子，还被人诬陷投入地洞，在地洞中好不容易活下来，却又被几个恶徒劫走了，到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唉，看来是有人嫌我这老家伙碍事了。”吴泽长长的叹了口气，以他那七十多年的沧桑，很容易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有人想要这族长之位啊。”

听着院外那些相熟已久的族众在破口大骂，吴泽不知道是该笑其愚昧还是该可怜他们，他们大多数都是受人蒙蔽，其中很多都是家里丢过孩子的，他们的心情吴泽能够理解。吴泽虽然理解他们，但内心却更加苦闷，不仅仅是失望，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吴泽两天足不出户，就有人登门看望了。吴泽的沉默被有些人认为是心虚，此时的局势对那些有心人极为有利，他们自然不愿吴泽安然的呆在家中。

“老哥，我听青山侄子说你身体不适，年纪大了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说话之人是吴泽的一个堂弟，名叫吴权，平时也帮着他打理族中的事物，平时在吴泽面前恭敬异常，而今天虽说他的话带着关心，但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以往的谦恭。

吴泽没有理会吴权，只是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吴权的表现他不觉得意外，因为在他的一生中，比吴权还要现实的人比比皆是。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吴权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看着在自己面前沉默的吴泽，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快意。“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堂哥，你要是再不出去说句话，族里都要闹翻天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合计了一下，还得你出面维持一二，否则真要闹大了，咱们怎么对得起祖宗啊？”吴权把平日称呼吴泽用的“您”改成了“你”，原以为吴泽会训斥他几句，可是吴泽就像没听见一般，面部没有一丝波动，这让一直关注他的吴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吴泽的不理不睬，让站在屋内的几个老者，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应对，关系最好的吴权上去都碰了一鼻子灰，他们上去又能有什么用？房间内一时间安静异常，就是落根针都能听见。

吴泽在他们心中积威已久，看到吴泽好像睡着的样子，也不敢去旁边坐下，更不敢偷偷溜走，一时间他们只觉得浑身瘙痒难耐，额头上隐隐出现了汗迹。

良久，吴泽才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在他们脸上一个一个看过去，那几个老者或是眼神闪躲，或是低下头去，没有一人干和吴泽对视，包括刚才感觉良好的吴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