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话 放虎归山清欢去(1/2)
这一场关乎生死、更关乎命途的比试,是在乾元殿前的一片空地上开始的。
是时皇上退了众人,并喝令在结果不曾出來、他不曾发命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比试范围!
我不曾离去,便得着地理时段的便利,默默然立在殿内厢房之里,隔着小窗一道向外看去。
那是一身玉色疏袍的清欢,他墨发绾起发髻、竖起高冠,猎猎疏袍袂角在天风里合风荡漾,整个人被衬托的如斯绝尘,敛去几分儒雅、更添一份洒沓与清俊。
而陛下也退去了明黄灿然的龙袍,只着一身儒雅的缎子青色长衫疏袍,云袖负后、手挽剑花,足下云靴绝尘穿雾,倏然一下一道银波游龙,他先清欢一步出了这剑。
我心口铮然一动!眼见那剑尖已然抵上了清欢的喉咙,但就在这及近之处,皇上猝然停住。
清欢颔首,那双目色染就着许多淡淡的漠然味道,勾动薄唇徐徐一笑,声息合着灿阳金波,显得细碎而坦缓:“陛下不会杀了臣弟。”如此笃定,出口后又侧目微停,“若陛下当真想要臣弟死,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场比剑。”
这是实话,皇上在告知清欢这以一场比试剑术來决定生死、决定命途,來让清欢以天为裁之时,其实心里就已经做了让步、做了低头,已经决定会放过清欢这一马了。
这是谁都知道、却也谁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住口!”听得皇上一道厉声急急将清欢打断,那指在清欢喉咙前的剑锋顺势倏然一下重又移开,青锋剑濡染了艳阳的金波而生就出粼粼的余韵,仿佛挥臂一剑过去便可刺破刺穿这三千茫茫大世界,“口口声声称‘臣’,你若真还记得自己是朕的臣,又怎会谋反叛变!”就此又一颔首,声息因沉仄而冰冷,“‘臣’这个字你不配!”
我明白,我懂,皇上在言出这一句话时心里该是搅涌、翻滚起了许多许多无法涣散无法消泯的波澜,面上如此坚强,其实内里这一颗心何其柔软,该是在涓涓淌血。
清欢面目有些抽.搐,皇上嘴上强势内心何其柔软,他自然该是明白的,且是深深明白。但他这怀内心的纠葛变幻如是不能直言出來,太多顾虑、太多不合时宜……注定了这对兄弟只能隐忍克制、只能竭力按捺。
“还不出剑,你沒吃饭么!”惝恍纠葛、思绪百结里,皇上铮然又一声并着剑锋一并重向清欢抵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次清欢沒有无动于衷,猛地一抬臂弯出了手中握着的青锋剑。
便听“刷啦”一声利器相交相错之音响彻耳畔,拼着力道也带着韧劲儿,又沉冗、又悲凉。
这幻似萧索的绝情音色割破妩媚醉软的初夏斑斓,洞穿绿茵成阵的花圃小林,一下子直抵抵的,直抵抵的,洞穿进了心里去……
天空好似淡淡的微笑了,这笑颜哀哀的噙着血色,也唤起了蛰伏、隐藏在骨骼脉络深处的那些人性的不舍、与世态的炎凉。
最终皇上沒有忍心,意料之中的,他放过了清欢。
他拼着全部的力气、发着狠也带着怨,只是这狠与这怨又诚不知是在怨谁,在怨天、怨世道、怨命运、怨清欢、还是怨他自己?
一声皮肉撕裂的萧索之音合着谬转周围的过树天风一起漫溯而來,满目血色旖旎里,皇上刺了清欢一剑。
心口一个亏空,跟着下意识欲要失声……但终到底噤在了喉咙里,被我急急然的收了住。
清欢身体还沒有完全恢复元气,又加之内心情态太繁复、起伏太剧烈,此时与皇上比剑本就已是拼着持着那极近孱弱的力道、伪装出的冷酷与坚强。如此他以血肉之躯冷不丁的承受下了皇上刺來的一剑,整个身子铮然一下便被这剑气给向后掀翻、掀倒在了地上。
有艳丽的血花隔着虚空倏然扬起,一瞬被扯成了透明的淡红水晶色。
皇上眉宇似乎有些抽.动,旋即紧走几步逼近了清欢,便一任清欢如此狼狈的倾身倒地,与清欢一站一倒,行成这样一个居高临下、与尘埃卑微的有些刺激感官的格局。他启口淡淡道:“这一剑,是朕对你背弃兄弟情义的惩罚。”口吻淡然,旋即他侧过了面目,抿抿唇兮,即而叹一口气,“从此之后,你不再欠朕什么了……他日沙场再见,无需顾虑。你走吧!”中途一停,最终道出这三个关乎结局的字眼。
即便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我周身还是起了一抹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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