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话 钿合金钗寄将去(1/2)
百爪挠心、从來沒有过……这话听得我沒禁住恍惚。
我一直都固执的认定着,在弘德帝李梓涵这迄今为止二十二载的人生当中,前朝逝去的恭懿翙昭圣皇后(宸贵妃)、那个以其一生爱恨痴缠成就了一场惊鸿与一段传奇、最终形容消泯于坤陵之内渐趋化为一捧尘泥之后,也不知究竟有沒有真正离苦得乐的女人,她必定是他生命里一抹曾以为决计不可或缺的亮色,也是影响他最深最重的女人。
他仰慕她,他爱恋她,又或者他对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一种爱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我从來就不相信这个女人他能够拴住皇上一辈子的心,所弥足珍贵的不过就是先前与她一幕幕的点滴温存所积累、所聚集成的岁月的长河,若非她已经永远的逝去,如果她现今还在身边、现今顺利的成为了西辽国太后,那么皇上对她的那份心思兴许早便被岁月流光磨洗的淡了、寡了、再也不复了当初那一份自认为离不得、躲不掉的命中注定般苦痛断肠一生的凄艳爱情。
譬如这份生命里一厢情愿的不可或缺,最终在她离世之后,他不还是活过來了,呵,看來也沒什么是真正不可或缺的,谁离了谁也都照样活着。
只是陛下他说他百爪挠心,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是我令他百爪挠心的么,且,便是连对那个他始终放在心里念念不忘的女人,他都沒有过这种感觉么。
“哧……”帘幕内蓉妃软眸轻转,徐徐然一声嗔笑:“皇上这般惦记那捕风捉影、不知是梦还是真的白狐仙子,臣妾这边儿可是吃醋了呢?”是温香解语的偏暧昧调子,沒有故意做出的打情骂俏。
夜光顺着半掩的轩窗筛洒入堂,视野被蒙上银白色细碎的纱雾,登地一下便把一切代入到梦幻般唯美出尘的境地里去,即便无酒也自醉。
清风皓月好夜色,身边依偎着一朵青莲般纯美甘憨的酥软佳人,这般境遇是浮生里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而对于一出生起便已经得到这一切的陛下來说却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但他眉心微动,依稀还是濡染了那么些微的动容,复又见他目光一恍,启口吁了个好似宣泄的冗长吐纳后,抬手搂住身畔似笑又非的蓉仙子:“朕就是不甘心!”转目扫她一眼,又移开,重落回手边好像已经空了的酒壶上:“其实朕连她到底是什么样的相貌都不知道,可就是不甘心,就是想得到……这种感觉,这份心思,你明白么!”他开始自顾自的追溯起那一夜风月,须臾后重又看向蓉妃,但目光很快又离开,就此飘摆摇晃、半天沒个定格,一如芜杂沒着落的心境。
这算解释么,告诉身边自己的女人他沒有爱上那不确切的“狐仙”,只是一种不能克制的猎奇心理。
念头猝动……看來皇上他是明白的,但他已然能够明白他对那不知容貌、一无所知的女子不是爱而是猎奇,那么他怎就看不明白他对前朝宸贵妃其实也是一种追思、一种执念。
又或许他是明白的,明白自己对她不是执念,是真爱,而我不能理解他对她的爱,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对他不够了解。
但其实我一直都很不明白,似蓉妃王冉这般一等的女子,为何皇上对她的态度也是这般冷清寡味,就只因他心里住着那位早已逝去若许年的宸贵妃么,一生一世只深深的去爱上一个人,这就够了;自此后,便再也腾不出比她更多的位置,來安置身边这一个又一个本该珍视、本值得珍视的女人,并着连唾手可得的幸福也都放弃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痴、一个女人的缠、一个女人的迷、一个女人的狂与眷恋……当真,就能到如此执著浓苦的地步么。
“陛下!”穿堂风起,撩拨的蓉妃额前流苏曳曳而舞,她沒有去回答皇上方才的问題,只抬手柔柔揽住他的肩胛开阔处,即而把头徐徐向他胸膛靠过去。
看得我心里一哂。
皇上问蓉妃可否明白他那份心思、那种感觉,我知道,蓉妃当然明白,且明白的通透无比,远不止如此,在这同时,她还早已炼就出一副识人断物的如针慧眼,莫不然她怎会伙同我这个如是不甘心、不安分的卑贱宫婢行此一计。
这种君主的征服欲是火热的,且这也是每一个男人与生俱來的天性……正如女人与生俱來善妒忌。
因为蓉妃她对此明白的彻底通透,所以她有着足够的本事掌控大局、把这个男人留在自己身边,同时将自己的脉络往最坚毅的石壁崖底不缓不急稳步延伸,波澜不惊间一点一滴根深蒂固。
且看时今,皇上來往漱庆宫茗香苑的次数愈发变多,便连锦銮宫慕虞苑的湘嫔那里都逐渐变得更为清冷,蓉妃她这第一步棋子,走的可谓是稳妥而成功的。
可我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自己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但是有一点我却一直都明白,我不是不清楚、不知道,而是我不敢承认,但我的潜意识却太清明,清明到根本骗不了我自己的心。
它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自私的,我不甘心,我从來就沒有甘心只安于做这一个卑贱的宫婢、只默默等待生命中那个不知会不会出现的托付终生之人。
我要去争取,我也是一个人,也可立于天地间、俯身睥睨万物万事,凭什么沒有去争取幸福追逐太阳那光与热的权利。
既已落子……便无悔,容不得悔。
。
皇上后又拥着蓉妃说了很多话,他今儿饮的其实也不算多,酒壶空了便沒再上,可随着夜色的渐深,到了后面儿便又成了他自说自话。
起初我还绷紧心思凝神细听,但慢慢的我也不知道皇上他都在说些什么?大抵就如我有时候发起呆、亦或动起什么心思之后就纷乱到连自己都不知在想什么?
又至再晚些的时候,蓉妃轻拍拍皇上的臂弯,温存着调子脉脉的道了句:“夜深了,陛下要休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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