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劫粮(1/2)
初秋的天气,反常地闷热。那些熬过盛夏的蝉虫,最终败给了秋老虎。
刘珺执意拉着我下山后,与大禹山之后的往来就交给了依依。依依不愧是九黎组织排名第二的乙亥,收下玉面狐的一万精兵,照刘珺的指示,迅速占领开封县,除掉昏庸的县令,以大禹后人的名义,干起反朝廷的起义。接着,除了洛阳和荥阳,整个河南郡的受灾县城,皆响应。十天之内,河南郡出了数十个农民推崇的异性王。史称开封暴动。司马迁似乎没有在《史记》里提出农民起义的事件,我是不是可以忽视这个蝴蝶效应呢?
长安城里,胶东王刘寄请求带兵十万,剿灭河南郡的暴徒,可谓一鸣惊人。这胶东王刘寄,文不成武不就,既不讨先帝的喜爱,也不招生母王儿姁的欢喜,存在感薄弱。连一向和刘彻唱反调的窦漪房也怒斥刘寄自不量力。可刘寄的王后王氏,是太后王娡的族人,平日里八面玲珑,在贵妇当中人缘极好,因替怀孕五个多月的卫子夫抓住一个往当归里添藏红花的椒房殿宫女而立了大功。刘彻大喜,虽然未提及领兵剿暴徒的事,但是准许了刘寄佩剑出入未央宫的特权。后来,王氏在卫子夫面前哀泣几番,说起自家夫君的郁郁不得志,卫子夫的圣母玛利亚病症又犯了,在刘彻身边吹了几句耳边风。刘彻终于答应,拨给刘寄五万精兵,进军河南郡。
以上消息,都出自于淼淼的来信。他几乎每天写了十来封信给我,赞美子都的就占据了六封,比如说他的子都出门有嫣红馆的名妓主动献上芍药,再比如说他的子都夸赞夏策的上官燕新推出的思华年胭脂后,长安城掀起了涂抹思华年的狂潮,看得刘珺表情愈发阴沉,而我心惊胆战。果然,月黑夜风高之时,刘珺将我推倒在床上,一边轻拢慢捻抹复挑,一边问我子都如何。被他吻得脑袋晕乎乎的我,不小心吐出了子都的优点,便招来狂风暴雨。呜呜,嫁人得嫁老实的,像刘珺这种大灰狼,嫁不得。
两个多月,胶东王刘寄扫平偃师、京县、平阴、中牟等十九个县的暴动,气势如虹,只剩下始作俑者开封县。刘彻的赏赐圣旨,从长安传到洛阳,一次比一次丰厚。而刘珺依旧按兵不动,将训练一万精兵的任务全权交给依依,捞起赖在温暖的被窝里不肯钻出来的我到处闲逛,快活似神仙。
临近刘珺和玉面狐约定的三个月,刘珺接到来自洛阳的丙夜的密信,拽着我直奔敖仓。敖仓,位于洛阳的西郊、荥阳的东北部,地处黄河和济水的分流处,既是西汉时期漕运的中转地,也是知名的储粮地,被刘彻称为天下要冲之处。供应在边关与匈奴作战的李广、刘胜、卫青的军粮,就是从敖仓运出的。负责此次的运粮,恰好是凭借着李广老将军的父荫做了校尉的李敢,还有朝任中大夫的汲黯。
这李敢是武将出身,曾经随父亲李广出征,以四千骑直接迎战匈奴左贤王的四万骑,获得神勇之名,此次未能与李广一同抗击匈奴,又得了个押送军粮的窝囊职务,郁结难舒。相对之下,因私自开粮仓救济河南郡百姓而赢得刘彻赞许的汲黯,就显出了春风得意之色。自古以来,文臣与武将不对盘,武将瞧不起文臣的贪生怕死,文臣看不上武将的头脑简单。当初我在云光殿费劲了口舌劝阻刘彻,刘彻只是蹲下身子倾听卫子夫的胎动,笑得合不拢嘴,完全忽视这两个人的合作带来的风险。
盛夏残留的热度,在我们到达荥阳外的虎牢关之时,达到鼎盛之势。我穿的锦绣山庄出品的云清缎子,本是为夏天设计的清凉透气之款,此刻也是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东接汜河,西连巩义,山岭交错,沟壑纵横,险自天成,有“ 锁天中枢,控地四鄙 ”之称,自古以来便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此次运粮,李敢和汲黯绕不过虎牢关。
丙夜寄来的第二封密信,刘珺不仅舍得给我看,还允许我念给他听。第一封密信,那只卑鄙无耻的讨厌鬼,竟然说尝试一次野战才准许我看上几眼,我当然是气得鼓起脸颊,毅然拒绝。不过,第二封密信,我按捺不住好奇心,读了一遍又一遍。
丙夜的第二封密信,记录的是汲黯和李敢运粮途中之事。汲黯无论资历还是官阶,皆高于李敢,凡事都不同李敢商量,自作裁定。而李敢有勇无谋,运粮的军队大半跟他是旧识,偶尔遇到与汲黯意见相左之事,动不动就拔剑大怒。汲黯生性谨慎,主张夜里行军、白日休息,这般小事对于长期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来说本不值一提。关键是,到了人烟稀少的虎牢关,汲黯又提出与之前相反的作息规划,专挑炎热的时辰上路,众人被汲黯手中的那道刘彻亲笔写的一切事且听中大夫汲黯安排的圣旨压制着,敢怒不敢言。
“阿珺相公,你要劫粮,为什么?”我问道。
丙夜的第二封密信,写的是汲黯与李敢矛盾激化的实情。之前,刘彻对我的劝阻置之不理,我就存了怀疑。如今,刘珺派出九黎组织排名第三的丙夜混入押送军粮的队伍中,向刘珺随时汇报境况,我的心中便有了大胆的猜测。
“娘子还记得红月牧场的几笔怪异的交易吗?”刘珺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那双寒潭眸子盯着我胸前那双因发胖而愈发饱满的玉桃,燃起跳跃的火焰。
“刘珺,你偷看我的红月牧场账本!”我恼道,撅着嘴巴坐在刘珺的大腿上,气得将刘珺推倒在地,仅是推倒,可没有任何调戏的情绪。
“娘子特意藏在胸前,本王不得不看呀。”刘珺的脚趾轻轻地推搡一下我的大腿,就将我撂倒在他的怀里,脑袋砰地一声撞进精壮的胸膛。
“说正事!”我恼道,拍掉那双企图探入我的衣襟的魔掌。
“吻一下就说。”刘珺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无赖劲儿,枕着双臂,寒潭眸子模仿我的月牙眼,笑起来弯成两道可恶的流星,闲散慵懒。
“不说,我也猜到了。劣等宫廷马杂马,长相和耐力极好的运粮马匹相似,不是专门相马的很难辨认。有人利用职务的方便,将杂马混入运粮马匹,延长运粮时间,目的是令边关的粮草供给不足。”我费力地拉出刘珺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枕上去,最好把他的手臂弄得麻麻的,使他无力作怪。
“非也。”刘珺凑到我的耳边,扑腾着热气。
“若只是延长运粮时间,本王不必大费周章。多亏堇儿那夜的胡诌,天灾也在预算之中。许多看似不明朗的信息,连接在一起,就是场精心布置的策划。本王私底下以重金为诱,请在家办丧的太史令,沿着运粮路线,勘察星象。太史令预测,秋老虎一过,必有暴雨,可能引发泥石流。杂马生性怯懦,遇到泥泞之地,多半发狂,造成马死粮坏。那么,边关应是无粮供应。”刘珺一改之前的戏谑态度,眉头蹙蹙,粗糙的指腹竟拿我的胸脯当书案,时轻时重地敲起。
边关无粮,又主动与匈奴交战,必定损失惨重。若同时,长安城也发生巨变,内忧外患,大汉离灭亡也不远。想到此,脑海里,浮现出岳飞写的那句“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身子不禁颤抖,寻求刘珺掌中的温暖。
第二天白日,虎牢关的小树林里,一棵棵高大的松树流淌着无色透明的松油,在烈日的照射下逐渐凝固成淡黄色的松脂。我扮作卖酸梅汤的农妇,边走边吆喝着,时不时掏出手帕擦去额头的汗珠。
“军爷,买酸梅汤么。奴家煮的酸梅汤,特意用子时的井水冷过,很解渴的。”我掀起篮子里的麻布,柔柔地问道。
“可有小娘子吃起来那么清爽?”一位士兵猥琐地笑道。
我假装被他的调笑吓到,拔腿就跑,在众人的眼中,我是因为害怕才没看清石头,摔倒在地,还能紧紧地抱着篮子里的酸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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