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解药（1/2）

澜公主道：“既然阿夜不想让我知晓，我也不会让他知道今晚的事。”

西岚很感激：“公主，多谢您。”

澜公主摇摇头，阿夜对她只字不提，肯定是因为他有所芥蒂……她愿意耐心的等等，等他心甘情愿的主动告诉她，关于他的一切。

两人的话题暂且停了下来，澜公主的目光转向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百里溯月。

百里溯夜也正看着她，对上她的眸子，他立即垂下了眼帘躲开她的视线，眸中隐隐约约有些清光。

这抹隐约的泪痕没能逃脱澜公主的眼睛。她道：“西岚，他是怎么回事？”

西岚也寻着她的目光看着百里溯月：“十少爷是少主的药引，每半个月会取血一次，交给司衣仙人处理。除此之外，我也不甚清楚。”

他的口气很诚恳。想必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也确没有理由知道，知情人，恐怕只有阿夜和百里卓两父子。

澜公主道：“平日里，他的三餐没人料理？”

西岚道：“因为十少爷在府上的身份是‘已故’，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被禁锢在璃彩小居。按主人的嘱托，我每两日给十少爷送一次饭菜。有时候忙起来也会是隔三日送一次，或者更长一点。”

说起这些，西岚的言语里并没有愧疚，二十年皆是如此，于他而言，百里溯月甚至称不上一个人——

只是一个用以延续百里溯夜性命的“药引”。

澜公主心里头有些可怜百里溯月，却也没有立场指责西岚。

不是她把阿月带回来的吗？让他重回暗无天日的生活的人，不正是她？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西岚，不管怎么说，他是阿夜的亲兄弟，你平日也留心着吧，若是饿死了……也不好交代。”

她想起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至少饿了两三日。西岚说他忙起来就忘了这事……看来阿月挨饿是家常便饭了。

西岚道：“公主放心，他的阁楼里有储备的一些干粮，只是他平日不大爱吃。饿极了的时候，还是会去吃的，不会饿死。”

澜公主猛然转过脸看着他，声音提高八度：“我的意思是要你找人负责他的每日三餐！明白吗？”

清脆的声音里竟有怒意。

她实在不明白，一向和善的西岚怎么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西岚吓了一跳，全然不知她的脾气从何而来，仓惶的跪下：“是……是，我知道了。”

澜公主放轻几分声音，克制住情绪：“好歹他是阿夜的亲兄弟。阿夜的为人你很清楚，若是阿夜知道他的亲哥哥每日连三餐饭都吃不上，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他不愿意喝人血，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这是他手足的血么？”

西岚低下头：“是我疏忽。以后我会派专人照看他。”

澜公主：“嗯。我相信你的话。”

她的话对西岚还是有些威慑力，既然西岚答应，以后百里溯月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这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她这般想着，起身来，扶着摇摇晃晃的车壁走到百里溯月跟前。

百里溯夜蜷缩在地上，美丽的脸庞买在臂弯里。察觉到她的到来，百里溯月慢慢的抬起秀美的脸，灵动的双眸幽幽的看着澜公主。

澜公主凝视着他：“令狐娇找你是为什么事？”

百里溯月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咬住了唇，瑟瑟的一言不发，神色非常痛苦。

西岚道：“公主，他不会说话……”

澜公主不理会他：“阿月，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告诉我，在我之前那个女人来找你做什么。”

百里溯月的嘴唇微微哆嗦着，过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含混不清的道：“喝……药……”

“她给你喂药？！”澜公主皱眉。

百里溯夜莫名奇妙的中毒——莫不是令狐娇通过对百里溯月下毒的方式来毒害阿夜？

脑中灵光一闪，她赶忙探手来抓他的手腕，想替他把脉。

孰料百里溯月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缠住她的手指，另一只手也惴惴不安的抓着她的袖摆，微弱的哀求：“带我……走……”

短短的一段相处，他就将她视作了可以依赖的人。

澜公主没忍心挣脱他，只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阿月，你乖一些。我能带你去哪？国师府才是你的家。”

亮晶晶的眸中露出一丝期许，百里溯夜天真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回……你……家……”

澜公主没来由的心口一紧，温柔低声：“以后我再带你去我家作客，现在先回国师府，好吗？”

百里溯月身子一颤，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召唤。

澜公主只能强迫自己忽视他的痛苦，低声：“放开我的手，我来替你把把脉。”

百里溯月不肯撒手。

澜公主一根根把他的手指掰开，探手把脉。

她根本是在哄他……百里溯月颓然的低下头，另一只手却还死死拽着她的袖口，心里的绝望又如潮水一般疯狂蔓延。

“这是什么脉象？”

澜公主把着他的手腕听了半天也没探出个名堂。

他的脉象忽高忽低，忽轻忽重，紊乱的像一团杂草，竟看不出他的身体状况。

这样的脉象，她从来没有见过。看来，只有像司衣请教了。

许是这一夜太折腾，还未到国师府，百里溯月就迷迷糊糊的睡了去，睡着了，手指还是抓着她的衣摆。

澜公主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衣摆从他的手心里扯出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直叹气。

西岚奇怪的看着她，他真的很想提醒她，这个人——不是少主啊！

入府后，西岚即将百里溯月送回他的居室。

澜公主想去见司衣，奈何天还没放明，她便先回了琉碧仙居，想小憩一会。

这时正是天欲明还暗的时候，暮光城城，天地混沌，辩不明前路。

澜公主步行至琉碧仙居楼下，抬眸望见百里溯夜的房间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赶紧加快步履上楼。

百里溯夜不知何时醒了来，肩上覆着一件月白色轻裘，倚着竹制的壁面翻看一本书卷，面色沉静如月，连她入屋也没有察觉。

“阿夜，怎么没睡？”澜公主抱起榻上的毯子，给他膝上覆着，紧挨着他坐下，见他额前散落了一缕发，抬手来替他拢好。

百里溯夜竟半晌没理会她。澜公主只当他看书看的入迷了，也不打搅他，就默默看着他的脸。

眼前的脸和百里溯月的脸重合在一起，澜公主当下都有些恍惚了：“阿夜……”

百里溯夜这才抬起脸看她，脸色平静却隐约有些……

“你去了哪？”他直接问道。

澜公主心里咯噔一跳，他语气不好！难道因为自己贸然外出，惹到了他？

她立马握住他的手，娇声：“我睡不着，出去转了转，就在府上四处看看……”

百里溯夜低眸看了看她的绣鞋：“这种泥土的颜色不是国师府所有。”

澜公主把腿一缩，脸颊烧了起来：“……我……我有些挂念之情，就回府去看了看他。”

她对别人撒谎从来不脸红！可是百里溯夜不是别人，跟他撒谎，她还真是头一遭，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就小了，眼睛也不敢看他。

百里溯夜将她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道：“又不是平日不允你去看他，何必半夜赶回公主府，外头霜寒露重，若不慎病了该如何是好？你时常挂心着他，将他接来国师府陪同你住便是，我没有意见。”

澜公主听他语气更加不快了，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个非常蠢的借口，急忙解释道；“阿夜，不是你想的那样！”

百里溯夜撇开脸去。他知道她在撒谎，可是听她说惦记之情，他还真有些不快。

澜公主散尽后宫，唯独留下了之情……这事，就连足不出户的他也知道。

就这“唯独”二字，便是他心里的疙瘩。

澜公主见他生气了，脱了鞋袜爬上榻，像只小猫似的偎在他身边：“阿夜……”

百里溯夜再次低下头看书，直接无视了她的主动撒娇。

澜公主不依不饶的爬上他的身子，细长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坐在他身上，仰着脸看他。

他坐怀不乱。眼睛看着书，专心致志。

澜公主把他手里的书扯出去，一丢，摔到老远。

“我的书……”百里溯夜无语，目光只能落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