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见，不相识（1/2）

从一个小小的窗口，项卓笙有些焦急的询问：“陆沉舟是今天出狱吗？”

值班的大叔五十来岁，手里捧着热粥，抬了抬眼睛，继续吃东西含糊不清的问：“谁？”

“陆沉舟。爱睍莼璩”

“不知道，没说今天出狱……”他从一旁的连椅上走过来，翻着一个有些年头的本子，密密麻麻的上面不知道寄了什么东西。

“陆沉舟？早该出狱了，喏，家里没人了吧，一直也没走，登个记，到上面三楼上去找人问问，然后，然后，别到看守所来了，对过的监狱里，估计能找着人。攴”

三番两次的闹，终于有人来领了。

项卓笙没说话，因为陆沉舟的事情，他并未通知任何人，就是为了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事情搬起来非常的棘手，项卓笙登了记，办理了手续，才走到车子处等着他。

没一会，他听到那沉重的铁门悠悠的打开，似乎带着太多沉重的东西，一会儿，有个人姗姗而来，本来多年前，还英气逼人的男人，被岁月催磨的消瘦无比，他的背开始弯，人也有些佝偻，似乎对外面的天空有些陌生，他抬着头，许久都不曾动，就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妍。

项卓笙叹了口气，才慢慢的朝他走去。

“爸——”陆沉舟转过身来，眯缝着眼睛看着慢慢而来的人，他几乎是一怔，有些认不出来，许久，他才缓缓的道：“卓笙？”

“哎，爸，是我。”

这句爸，让陆沉舟眼眶都红了，“哎，哎哎。”他应着，然后背过身去擦着自己眼角的泪。

项卓笙接过他随身带着的东西，沉甸甸的似乎有几本书。

“爸，咱们这儿的风俗是要过火盆的，我来的急，这些东西也没来得及准备，临时找了点枝叶。”

陆沉舟只是哎，跟着项卓笙跨过那火苗。

上了车，项卓笙许久都不曾说话，就看着陆沉舟的视线落在窗外，“这t市的变化是真大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了。”

项卓笙只觉得喉头一紧，“爸，我给您买了些新衣服，到附近的洗浴中心，您好好的去洗个澡，从头到尾都换下来，您的身份证，还有护照，公安局都给开了证明了，您跟我回法国去。”

陆沉舟不傻，“你跟尘尘，没在一起？”

这句话半点不像是疑问，那样的笃定，“其实也是，要是你们没有分开，我想，你也不会来接我。”

“我们四年前离婚了。”

陆沉舟摇了摇头，“哎，我不跟你去法国，在里头稍微赚了点钱，回老家去吧……”

“爸，您就让我心里舒坦些吧，这些年，我一直都不知道要对陌尘做些什么，离开她，虽然不是我所愿，可是，我心里对他的感情，不用说，您就明白，您跟我回法国，陌尘就当您八年前就不在了，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挺好，您跟着我回法国，我就是让您暂时有栖息的地儿，您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等您有了钱，再还我啊……”

项卓笙知道，陆沉舟就算是真的回老家去，老家人的思想都有些局限，也都知看表面的东西。

不去深究到底是为了什么，送他回老家，只会让他老来了，还要受尽白眼。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去遭罪，这十几年的罪，本来就不应该是他该受的，看着陆沉舟在沉思，项卓笙打铁趁热，“这样都好，她现在也应该挺好的，对吧，要是您实在是想她了，可以偷偷的的来看他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陆沉舟问道，当年他出事儿的时候，项卓笙一惊离开了，根本就不知道陆家的变故。

“这个不重要了。”项卓笙道，然后微微一笑，然后到了一家不怎么繁华的洗浴中心，白日里，洗澡的人不怎么多，他提着东西，跟着陆沉舟下了车。

“你在这里等着我。”

“好。”他坐在大厅的休息处，从落地窗看着窗外广场上有闲散的老人在打太极，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不同的命运。

项卓笙叹了口气，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br>夏之情站在一处，蹙着眉想，那个人是谁啊，项卓笙这四年里都不曾再踏到过这里，反而匆匆来了，来了就直奔监狱。

夏之情很是疑惑，拖着行李去拦车回了家，来的路上，她偷.偷.拍了两张照片，或许老妈应该认识这人吧。

陆沉舟洗完澡，项卓笙起了身，看着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项卓笙付了钱，两个人一块离开，上了车，陆沉舟就道：“卓笙啊，我愿意跟你去法国，只是我还是想凭自己吃饭。”

“嗯，行，这个我赞成。”项卓笙道，替他打开车门，其实他骨子里的东西都不曾变过，气节并未因为经历牢狱之灾而她有些减少，骨子的傲骨也依然在，他还是那个当年让他敬佩的人，不应该说，他是他一直所敬佩的人，一直，一直都很敬佩。

“爸，我开车会酒店拿我的行李，我们去机场，飞机是下午四点的，我带您去吃点东西，您要见她，也行。”

陆沉舟一怔，“不，不了，本来人是死了的，现在好，忽然活过来了，吓着她，她好好的就行，我心里就好过了。”

“嗯。”项卓笙虽然应着，可是心里却是无比的心酸，陆沉舟对于女儿的疼爱，他无法言说。

十多年前，他跟陌尘恋爱的时候，他这个当父亲的就很考虑女儿的感受，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他的爱，不是溺爱，是对她的疼爱与宠爱，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着陌尘发脾气，可是每做一件事情都是为了陌尘考虑。

十多年没见了，陌尘在接受心理催眠后，就以为自己的父亲跟着母亲一起去世了，其实不是……

一个父亲，十几年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女儿，能不想吗？

陌尘都二十八岁了，或许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着。

十多年的念想，就因为希望他好，而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深处，项卓笙想来有些心酸，他跟陌尘相爱过，那种爱很深刻，可是亲人之间的爱也更深刻，她不知道便罢了。而陆沉舟却记着，想见，不能，多磨人！

“哎，爸，那个我有陌尘很多的照片，您看看，长的可漂亮了。”

“那是，我的女儿能不漂亮，不漂亮能迷倒你？”

项卓笙嘿嘿一笑，总算是看着陆沉舟展露笑颜了……

回了酒店，还了车子，退了房子，两个人到酒店的附设餐厅吃了顿丰盛的，项卓笙点了很多菜，只是那些肉，陆沉舟却一筷子都没动，项卓笙也没说什么，给他盛了碗海鲜粥，“爸，喝点吧。”

“不喝了，在里面这么多年，嘴淡了，也不挑了，这些东西倒是一点也没念，一点都没想，这个法.律啊，约束的了人的肉.体，可是救赎不了心灵啊，以后这东西也不吃了。”

项卓笙眼眶一红，“爸，您一点错都没有。”

“没错吗？错的还不够深吗？有些人，明明不是你的，莫要强求啊，强求来，将就着，注定了也是不幸福，卓笙，有些人的缘分早就注定了，欠着的，总是得还的，以前说是有一个女人在沙漠里忽然死了，暴尸荒野，有个人走在这儿，看到了，觉得可怜，把一件衣服脱掉给了她，继续走了，后来有个人，也遇到了她，把她埋葬了，后来呢……这个人转世投胎，跟这个给她衣服的男人走在了一起，可后来，又分手了，跟把她埋葬的人结婚了，人就是这样，有些人的缘分就像是一件衣服那样浅，有些人的缘分就是要相守一辈子，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

项卓笙听着，心底的一处却疼的发慌，他跟陌尘呢，是不是也就是一件衣服的缘分那样浅呢。

吃完了饭，两个人离开酒店，项卓笙打了车去机场。

“您在这里等我，我再去补一张机票，马上就好。”

项卓笙走向服务台。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项卓笙在服务台拿着相关的证件办理陆沉舟登机的相关手续。

刚从通道里出来的另一处，小灰灰牵着御御的手，迟落在等行李，小灰灰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慢吞吞的出来。

两个小辫子晃荡来晃荡去的，对于儿子的转变，陌尘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当时疯了的心都有，却拗不过儿子，也不知道儿

子是随谁。

记得，小灰灰三周岁生日的时候，一家人给他过生日，唱完了生日快乐歌，小灰灰就是不切蛋糕。

他坐在椅子上，透过长长的餐桌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一双大眼睛也含着眼泪。

“小灰灰，要切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