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标题无能（1/2）

在逐渐熟悉法国生活之后,马赛的第二个学期汤圆过得很快。

汤圆在法国学校的最后一天，结束于萨拉对安东尼的突破性进展。那时学校为了欢送这一批来自不同国家的交换生,举办了一场很精彩的欢送晚会,因为之前萨拉总是拉着汤圆跟安东尼套近乎，关系比以往融洽了些,所以在晚会的前一晚,她成功地约到了安东尼作为她晚会的舞伴。

为此,直到两个女孩抵达波尔多两天后，那美妙的舞会夜晚还是萨拉口中的主要话题。

萨拉在网上找到了波尔多的招聘信息，预约面试一切敲定之后，两个女孩子就定在波尔多西南的一个小镇附近打工,汤圆临行前使出十八般手艺给高乐夫妇和迪布瓦一家做了顿丰盛的中餐，因为不出意外地话,她将会从波尔多直接到巴黎回国，再也不会回到马赛了。高乐夫妇十分舍不得他们的小客人，只是反反复复地说以后有机会来法国一定再找他们，在第二天汤圆和萨拉离开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松开汤圆的手。

法国暑假放得早，五月便结束了期末考，所以汤圆一口气在波尔多的庄园打了近三个月的工，八月下旬才依依不舍地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大家对这个来自亚洲的小姑娘都十分友善，不但及时给了丰厚的报酬，还附赠了汤圆不少法国特色的小礼物。

因着这些日子汤圆和萨拉会在周末到师远家做客，所以走之前汤圆想去跟师远温柔和善的母亲道别。然而当她踏进庄园时，繁茂的植物掩盖不住庄园内紧张的气氛。

“哦，汤小姐，”玛丽抹着脸出来，她胖胖的脸蛋还带着湿湿的痕迹：“夫人发病了，梅德先生说这次情况有些危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玛丽是个经验丰富又十分称职的女佣，而她服侍了师远母亲多年，对待那位夫人的感情非常深厚不说，还能及时处理很多突发事情……就比如师夫人的病。然而此时即便有私人医生坐镇，她还是慌了手脚，可见师夫人是凶多吉少。

这种情况下提出告辞似乎有些不太合宜。

汤圆客气地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师夫人这些天对她很是照顾，就这么离去未免太不近人情，而且她也会觉得良心不安。

玛丽学不来中国人的含蓄谦虚，连忙点头，感激得热泪盈眶：“汤小姐，这两天短工都回家劳作，庄园确实人手不足，如果您不介意，还请您帮帮可怜的玛丽吧。”

师夫人的病果然严重，据说到现在也没有醒来的迹象。汤圆没有不自量力地去做看护病人的工作，而是接管了玛丽日常职责，重新招聘合适的短工，并且敦促其他雇佣人员清扫庄园。她的机票订在了下周，可是眼看着师夫人的病完全没有起色，而庄园人手依然短缺，她也说不出别的话。

有些时候承诺实在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东西。她看着手机，从月初到现在，秦陌、妈妈和何新怡都在问她归程，她虽然已经买到了机票，但现在看师夫人的样子和庄园混乱忙碌的情景，她又说不出确定时间这样的话。

这个交换生计划是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汤圆很早就申请了暑期打工，所以较其他学生延期两个月，虽然没有老师一路护送，但到时候法国的项目老师给她安排机票，然后在中国的老师负责接站，也能确保安全。

到底要怎么办呢？

汤圆躺在庄园二楼那张豪华的雕花木床上辗转反侧，萨拉和另一座葡萄酒庄园签了协议，所以要做满合约期才能有空，现在全波尔多都在忙碌，虽然不是酿酒的好时节，但夏季会迎来许多旅客，旅游经济救活了不少小酒庄，虽然酒庄上的酬劳不一定比师家开的多，可是旅客给的小费是十分可观的。这两天，汤圆见过的女工有不少在对比过酬劳和外快之后，选择了后者。

而剩下的那些雇佣工，别说玛丽，便是汤圆自己也看不过去。

第二周周一的清晨，汤圆觉得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她在上午寻找玛丽，想把回国的事情跟她说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些天一直都没有阖眼，师夫人的病连着她也憔悴起来。然而，汤圆没能在厨房找到亲手给师夫人煲汤的玛丽，却听见她惊喜的叫声响自庄园大门处。

“……盼了您好久，梅德先生还在休息，您是先看看夫人还是和梅德先生谈谈？”

汤圆从厨房探出头，看见师远拉了拉领带，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一副焦躁又忍耐的样子：“找梅德先生吧，如果可以，还请玛丽给我一杯咖啡。”他说着，目光略到厨房，汤圆来不及避开，便被他看了个正着：“汤圆儿，你怎么在这？”师远表情诧异，尤其是看见汤圆身上穿着欧洲田园风的裙子，与庄园雇工的工作服一模一样。

“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玛丽连忙挡在前面，急声道歉，“因为夫人病发那天，汤小姐过来，我忙不过来就……”

师远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十分严厉，声音也冷了，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玛丽，我想你是忘记了自己的本份。”这句话说得非常重：“汤圆儿是我的朋友，并不是雇工，你这么做即便是妈妈醒来也会觉得羞愧的。”

汤圆垂下眼睑，并没有插话。虽然也许她应该帮玛丽说点什么，比如她是自愿之类的，但不行，师远的这番话解了她现在欲走而不能的困境。而且……玛丽之所以能如此坦然地接下她的客气话，恐怕是真的把她当雇工看待的。因为这位女总管似的人物在她和萨拉前来做客的时候，从不曾正眼瞧过她们。似乎在玛丽眼中，于小庄园打工的女孩子并没有资格与师夫人同起同坐。

如果师远不曾来，等玛丽忙过这一阵真的会给她劳务报酬也说不定。

在庄园做工十多年的玛丽从未遭到过这么严厉的批评，她站在当场，棕色的脸蛋涨得紫红。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道：“是我考虑不周，怠慢了汤小姐。”

师远懒得理她，对汤圆道：“别在厨房呆着了，你跟我一起上楼吧。”

汤圆巴不得听到他这么说，连忙过去，却很小心地跟在师远身后，并不与他同行。

“我家不兴这一套，汤圆儿，”师远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抓着她的胳膊强行让她走在自己身边：“你又不欠我什么。”

他的情绪十分激烈，汤圆暗自推测他可能是之前也见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反应这么大。她笑了笑：“其实还好，你妈妈这几个月对我很照顾，我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师远目光微动，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平静地松开手：“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控了。”

汤圆耸耸肩，并不在意。

“你，呃，你不去看看阿姨吗？”见师远瞧也未瞧师夫人的房间，汤圆忍不住问，随即她又开始懊恼自己多余的好奇心。

师远勉强笑笑：“见了也没用，不如先听医生怎么说。”说罢，他的表情就沉了下去。

汤圆没心思探听师夫人的身体情况，若是普通家庭还好，但师远这种家境的，重病也许会是一件秘辛，是以她借口换衣服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并未跟着师远去见师夫人的私人医生。

下午，玛丽表情轻快、目光和煦地请汤圆吃晚饭，汤圆不得不对她心理调节能力表示佩服，进了餐厅才见师远已经在座上了。

汤圆呼出一口气，她还在想什么时候跟师远提出告辞比较合适。

“周五的机票？”师远愣住了，随即冷冷地瞥了眼一旁的玛丽，皱眉对汤圆说：“即便是帮忙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幸亏我来了，若是我不来，你要黑在法国等着被遣送不成？”

即便是被骂汤圆也反驳不出什么，只得低头看着镂空桌布。

师远也觉出自己口气有些冲，汤圆能留在这里除了妈妈对她照顾有加之外，多少也有和他是同学关系，当然最蠢的还是她自己不懂拒绝。他其实是感激汤圆的，妈妈这次的病确实有些危险，若是这时候玛丽因为人手不够照顾出了疏漏，他会后悔一辈子。

这么想着，师远的语调就柔和了下来，他疲累地掐了掐眉心：“对不起，我，口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