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知（2/2）

沈沛元也是一声长叹，低头自语道，“唐太宗尝言：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然始皇嬴政迷信方术，欲求仙药而终不可得。后虽坑杀术士四百余人，却为时晚矣！武帝刘彻迷恋神仙方术，终酿巫蛊之祸，好在轮台罪己，亡羊补牢，这才换得大汉数百年基业！但不知，但不知当今圣上……”

说至此处，沈沛元突然抬头问艾丝竹道：“仙子，这世上真有仙人么，为何仙迹飘渺，仙踪难觅啊？”

沈全听干爹自说自话了半天后，却突然问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居然口称仙子却问有没有仙人。他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听艾丝竹“噗嗤”笑道：“沈老爷糊涂了，你这不是骑驴找驴么？仙人自然是有的啊！”

艾丝竹说沈沛元糊涂，却不知自己这个比方打的，也实在是有些离谱，竟把驴和仙人相提并论！

终于，沈全再也憋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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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这么一笑，沈沛元和艾丝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沈沛元急忙端起手中茶碗掩饰，艾丝竹却是脸色一红，轻斥道：“你这孩子，有什么好笑的？”

沈全不笑了，眼珠一转，开口提议道：“姐姐，不如你给干爹使个什么仙术吧，说实话，我也想看看呢！”

“嗯，这个主意不错。”艾丝竹嘴里说着话，左手一掐法诀，怀中已经多了一张古琴，柔声说道：“沈老爷请稍坐，听我一曲便知分晓。”

沈沛元手中端着茶碗，目瞪口呆了。还需要再说什么吗？这种无中生有的本事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他还有些发愣，只听耳边“铮”地一声，琴声已经响起……

沈全见艾姐姐把手中古琴搁在几案之上，宽的一头悬空，然后左手轻按琴弦，右手中指轻轻一拂，琴弦颤动间，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便浮上自己心头。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沈全说不出来。

此刻的他，不知为何竟回想起了乞讨生涯。他依稀看到，有一个紧紧咬着嘴唇的少年，正独自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这个少年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虽然脚步虚浮无力，但却目光坚定，直直地盯着前方一处光亮，渐行渐远间，隐约传来一声悠然叹息……

沈全只感觉这声叹息如在耳旁，却又飘渺不知踪迹，像是离着自己有千万里之遥。他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当沈全的一颗泪珠刚刚滑落脸颊，滴落在地，艾丝竹已经轻声说道：“醒来，醒来！”

沈全的神智突然清醒了，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到干爹也已经是泪流满面，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手中那只茶碗把持不住，直直地朝地面坠落，然后，虚空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只无形之手，把那只青花瓷碗慢慢地托起，如同时光倒转般，又回到了干爹的手上。

原来，这就是仙术！沈全的一双眼睛瞪得都快有驴眼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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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全正心驰神往间，耳边袅袅传来艾丝竹的声音，只听她缓缓说道：“此琴名为洗心，此曲名为少年行，嗯……琴音么，只有一个而已……”

一个琴音！竟然只有一个！

沈全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被艾丝竹的乐曲弄哭了，但这次完全不同。原来，让他心酸不已的，竟只不过是一个音节而已。

恰在此时，沈士言语带哽噎，吟诗一首，却是——

最是顽劣少年时，

为捕鸣蝉附桐枝。

凌霄羽蜕日无多，

餐风饮露秋难至。

沈全茫然不解，艾丝竹却是一声叹息，说道：“知了……知了……知不了！”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