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圆环和瓶子（1/2）

基于我那可怜的物理学，我知道落水之后，人体的密度要小于水，很容易浮起来。因为我是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普通人，很怕自己在跳下去后畏惧死亡，呛几口水后又浮起来，自个儿爬到岸上。或者挣扎之下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救我不成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那我就又多了条罪孽。所以我决定要在脚上绑块重物，这样才能解脱自己，也不给别人添乱。

至于绑在脚上的那块重物，我原本的决定是随便找块大石头就好，但在来的路上经过旧货市场，瞅见一位老实巴交的老大爷正蹲在角落里，他面前摆着一个奇怪的金属瓶子。之所以说瓶子奇怪，是因为这瓶子虽然有长长的瓶颈，但瓶颈却与瓶子的底部相连，它要是呈圆状相连也就算了，可以理解为工匠们的行为艺术。可瓶颈却是从瓶子的侧面，不对，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从不可能存在的角度穿进与瓶底相连的。

只是当时的我万籁俱寂，没有多加细看，询问下得知老大爷是从地里挖出的这么一个东西。起初他把瓶子摆在家里想要装水用作容器，可他发现这瓶子的敞口在底部，要是装水就没办法将它摆正，觉得惋惜的老大爷正想把这瓶子扔掉，但他老伴却说从地里刨出来的东西，说不定是个古董，要不拿到旧货市场试试？老大爷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揣着瓶子来到城里的旧货市场，权当是碰个运气。

看到老大爷忐忑的模样我很是不忍，所以我决定将这个瓶子买下，也好让老大爷这趟行程有些收获。这好歹算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做的一件好事吧。掏出兜里仅剩的两百块钱，老大爷很满意，还送了我一个与金属瓶子同样材质的镯子，说是与瓶子一起从地里刨出来的。老大爷之所以将镯子送给我，而非自己留下，除了因为他是个老好人之外，还有个原因是这桌子根本就不能佩戴。

究其缘由，乃是因为这镯子是单侧反向相连的，说简单点它就好像是一张纸条，扭转一圈后首尾相连的样子。这种不规则，看起来似乎只有一个面的镯子，戴在手上是极不舒服的。所以老大爷觉得没什么用处，索性一并给我吧。我也没有拒绝，抱起瓶子，感觉非常重，起码有五十斤。回想起老大爷为了挣这两百块钱不惜将这么重的东西搬如此远的距离，我煞是惭愧，但这也无法更改我投河的决定。

于是艰难走到桥上的我，将那宛如天鹅曲颈的瓶子绑在腿上，再戴上买一送一的镯子，决然跳了下去。别了吧，这个世界，尽管还有许多遗憾，尽管还有很多美好，但我撑不下去了。允许我怯懦这一次——下坠的那一秒钟，不到两秒的过程里，我闭上眼做出如此感慨。如果这座桥足够高，那么我想我有机会体验伽利略当年在比萨斜塔做实验的感觉，如果我物理学得足够好，那么我想我还能计算下重力加速度的问题。但很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很可惜，我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但人偏偏就是这种奇怪的动物，真的到了这个时候，真的触碰到冰冷的河水了，我懊恼了，我后悔了。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几岁，要是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说不定还有转机，还有机会啊。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一大堆信息，这些信息包括“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古人教诲，包括健康的人体器官在国外黑市价格高得惊人，每一个健康的人都是百万富翁的社会信息，包括超级富豪死于癌症，包括无数古人早年艰辛，直到不惑之年才发迹，包括某某某患上绝症，仍然坚强的和病魔抗争新闻，甚至连动漫《幽游白书》里，浦饭幽助在救小孩儿死后，他的老师在灵位前痛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场景信息都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