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万事通（1/2）

第十四章万事通

这艘运船的船舱不算宽敞，但陈设极为雅致，檀香宣瓷，应有尽有，舱内摆了八张桌子，除船家以外，另有一个茶博士穿插甲板与船舱之间，来回听喝，倒似个小型的茶馆一般。

聂人龙挑了张靠角落的桌子，与梁琴就坐。刚一坐下，便听见隔壁一桌有人说道：“你们都听说了吗？咸阳战事吃紧，快要守不住了。”另一人讶道：“打仗？跟谁打仗？”

聂人龙闻言也是一惊，心想：“宋太祖刚平定中原没多久，怎地又打起仗来了？”回身望去，见那说话之人圆脸宽额，头顶无发，一对小眼贼似鸮鹰，只见他哼了一声，斜睨着问话之人，倨傲道：“还能跟谁打，辽国呗！”

船舱中登时发出“哦！”的一声哄叫，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纷纷询问。只聂人龙他们和最中间桌上的一个汉子径自不动。

那小眼秃头之人见众人十分捧场，心下得意，喝了口茶，接口说道：“我包打听手中的消息，绝不会错。这咸阳之战已经打了快半个月了，朝廷未派一兵一卒，却能守到现在，你们可知守城的人是谁？”

一名学究摸样的文士颌首道：“一定是咸阳城的守军得力，人人同仇敌忾，保家卫国，力拒胡虏……”

“嘿，穷酸就是穷酸，说出来的话也恁的不着边际。”不待那学究说完，包打听便出言打断，面带讥笑，连连摇头。众人嫌那学究多嘴，均自暗中使劲，把他挤向一旁，复又七嘴八舌地问道：“到底那守城之人是谁？快快说来！”“我大宋兵多将广，人才济济，难不成江湖上又出了新的人物？”“不是朝廷的兵马守城，定是那天兵天将显灵显圣……”

却见包打听胖脸一歪，笑嘻嘻地喝起了闷茶，再不多说半句。众人心下发急，不住地催问，他也只望着茶杯笑嘻嘻道：“好茶！好茶！”

倏尔一名身穿锦褂的员外踱出，冲那茶博士一招手，又指了指包打听，朗声道：“这桌的茶钱，还有这位包爷的船钱都由我侯了！”那茶博士唱了个喏，躬身端了一盏新茶上来。

包打听嘿嘿一笑，这才说道：“那守城之人，说他是将军，他却不是军部中人。说他不是将军，可大辽国的将领都称他作‘上将李’！”

众人均是一愣，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先那员外沉吟道：“在下家住咸阳，不才也算有点见识，怎地没听说过有此一位‘上将李’？”

包打听受了他的恩惠，便也客气了几分，当即拱手揖道：“这位‘上将李’之前从未露面，确是江湖上的一名后起之秀。这次他亲率数万神兵神将，独拒契丹铁骑于咸阳城外。听说他还有三头六臂，通身是手，遍体金光，恍若天兵，手中火剑一挥，连契丹人的战马都要听他号令……”

聂人龙闻言一怔，放下手里的茶杯，侧耳倾听。梁琴久在长生墓生活，鲜与人接触，现下听那包打听描述的像说书一般，行云流水，如临其境，心道：“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是否外面人人都如这般？”

“那‘上将李’不但武功高强，排兵布阵更是法度卓绝，见识一流，辽国胡虏二十万大军，愣是被他一度打回了澶渊口，若非契丹第一猛将耶律休哥领兵增援，只怕是要被‘上将李’一路打到塞上了！”包打听滔滔不绝，如数家珍，众人也都爱听，正值群情高亢之际，却听一个汉子问道：“既然那‘上将李’如此神勇，你刚才干嘛又说咸阳快守不住了？”

包打听小眼一眯，叹道：“还不是因为半路杀出个耶律休哥！此人号称‘地妖’，乃契丹皇族子弟，师出名门，善战嗜杀，马上马下都是一流的手段！契丹人对他的评价是‘智略宏远，料敌如神’。看来上将李这回是碰上对手啦。”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大有惋惜之意，那员外负手叹道：“想不到我咸阳八百里秦川宝地，竟要遭受契丹胡虏的践踏。但愿那上将李能够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大伙纷纷点头赞同。

忽听得中间桌上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好一个上将李！只怕是胡虏未除，咱们大宋自己倒先乱了章程，坏了规矩。这种烂消息，听了不如不听。”

聂人龙循声望去，见那汉子三十来岁的年纪，头戴行冠，眉目冷峻，颏下一绺长须，手捧瓷茶碗，吹一口茶叶，喝一口茶水。

包打听见那汉子褒贬他的消息，脸现不悦，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斜睨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包打听的消息向来货真价实，若是能挑出假来，阁下的茶钱我全包了！”

那汉子闻言起身，双手一揖，微微欠身，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在下司马万通，人送绰号‘万事通’。包兄的消息虽然不假，但却不尽。”

聂人龙心道：“原来他们是同行。嘿嘿，向来同行是冤家，难怪这‘万事通’不捧那包打听的场了。”

司马万通背手走到桌前，哼了一声，朗声道：“诸位，你们口口声声夸赞的那个上将李，其实是个叛军首领！”

此言一出，船舱内顿时嘘声一片，包打听惊得嘴巴张大，半天合不拢。连聂人龙都略微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