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布达拉宫（2/2）

拓跋月在宫中转了一圈，她是苗人，既不懂什么藏族文化，也看不明白字画里的汉书，颇觉索然。蓦地一抬头，见殿中央挂有一副横卷，上面画着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面目叱咤，手执长剑，独斗九条恶龙。画旁边附着几行字，她定睛观瞧，见那竟是古老的三苗文。

三苗族是苗人的先祖，其三苗后裔便是羌戎族人，而今早已不知嫡向。拓跋月身为苗族公主，幼时习文，这三苗文固然年代久远，她倒也能认得个大概。

李承逸久不见拓跋月，回身寻她，绕过殿中间的大钟，见她兀自对着墙上的蛇女画发呆，笑道：“阿月，在赏画么？”拓跋月定定出神道：“小李哥哥，这上面写的……好像是一段剑诀。”李承逸一怔，喃喃道：“剑诀？”朝那蛇女画望去，入目皆是苗文，一个字都看不懂。才旦闻言过来，讶道：“小公主竟能看懂画中的文字？”拓跋月笑道：“老伯，我是苗族人，当然能看懂苗文。”

才旦惭然道：“是了，我们藏边从未来过苗人，还以为苗族人都如这画中女子一般……”后面还想说下去，顿觉不妥，当即改口道：“呵呵，小公主若是喜欢，便将这幅画拿去。”念及族内欠李承逸太多人情，便想要报答一二。

拓跋月却摇了摇头，柔声道：“这画上写的是剑诀，我不学。有小李哥哥保护我就够了。”

岳岱横看竖看了半天，撇嘴笑道：“这画中女子连腿都没有，是个蛇女，也能习武练剑？小妮子多半唬人呢。”

拓跋月见他瞧不起自己，倔意上来，反驳道：“谁说没有腿就不能习武了？你们汉人有个孙膑，两条腿都不能动，还不是写出了《孙子兵法》，照样指挥千军万马打仗？”

岳岱微微怔愣，一时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便即哼道：“既然如此，你把那画中的剑诀念出来，是真是假，一验便知！”他和李承逸均是武学高手，画中剑诀与否绝蒙不了他们，不容掺假。

李承逸笑道：“岳兄，何必为难阿月公主？”拓跋月一扯他衣袖，冲岳岱说道：“念就念！万一这上面真是剑诀，你怎么办？”岳岱哈哈一笑，朗声道：“那我就学三声狗叫！你若是输了，又当如何？”拓跋月两手叉腰，嫣然笑道：“我也学三声你叫。”

才旦从墙上将那幅《蛇女斩龙图》拿了下来，以便拓跋月看得更清楚些。那三苗文虽然也是苗文的一种，但因年代太过古老，许多语法跟拓跋月所识略有不同，她须得凭借理解反复辨认，一时间柳眉微蹙，大气不出，凝神仔细观瞧。

岳岱笑道：“怎样，小妮子编不下去了吧？”拓跋月瞪了他一眼，脆声道：“这套剑诀名为‘惊鸿女神剑法’，总共分为九式。”岳岱见她言之凿凿，疑惑道：“这画中女子人首蛇身，分明就是个女妖，又哪里有女神了？”拓跋月哼道：“你既然不信我，干嘛还问那么多？”岳岱被噎，面色略微难看，不再打扰她。

拓跋月兀自看了一会儿，细细思索，婉然道：“创这套剑诀之人，便是这画中的女子。她本是蛇妖，却因仰慕女娲娘娘，一心向善，想要拜在女娲门下。女娲娘娘为试炼她的诚意，命其为人间除掉九条恶龙，方可收为弟子。蛇妖闻言大喜，于是隐居苗疆，以花露为餐，食日月精华，潜心苦练，终修成一套剑法，只身来到龙窟除龙。岂料九条恶龙提早得知了消息，请来西海龙王之子助阵，龙太子见那蛇妖确是妖魔，便不由分说，大展神通助那九龙御妖。经过一番鏖战，那女妖拼尽了魔元，终将九条恶龙尽诛，自己却也死在了龙太子手下。女娲娘娘知道后十分痛心，但蛇妖的魔元已散，复生无望，女娲娘娘便公示三界，宣布收纳蛇女的英灵为女娲门下，并将这套蛇妖创立的剑法命名为‘惊鸿女神剑’，传流凡间，为她正名。”

拓跋月说罢，目中已泛起泪光，心里酸酸的，不由得替那蛇女惋惜。岳岱连连挠头，嗫喏道：“这是真的么……真有那么邪门？”

拓跋月又将画中剑诀一一念出，李承逸和岳岱只听了一半，就大感惊讶，连叹这剑法确是极为精妙，简直闻所未闻。却因剑诀是以三苗文写成的，只拓跋月一人看得懂，她能铭记于心，复以理解，使这套剑诀为她所用。然而口传难以明心，一旦讲出不免使剑诀大打折扣，饶是如此，仍让他二人赞不绝口。

便在这时，门外进来了四个喇嘛，四人合力抬着一个大桶，低头前行，只听其中一名喇嘛说道：“远方来的客人，口渴了吧？快来喝藏族的酥油茶。”才旦见这四人面生，但确是族人的打扮，也就没加阻拦。

岳岱浓眉斜挑，嗟道：“茶有什么好喝的！有酒没有？”

那喇嘛闻言略微一怔，笑道：“有的，这桶是阴阳桶，一半是茶，一半是酒。”

岳岱当即来了精神，赞叹道：“有意思！小李兄弟，咱哥俩去喝个痛快！”拉着李承逸便走。李承逸先前见过才旦喝酒，对喇嘛抬酒一事也见怪不怪，随他走上前去。

岳岱笑道：“这阴阳桶我只听过，可没见过，用此妙器装酒，那美酒的味道也必不一般！”说着兀自掀开了木桶盖子，突然一股刺鼻的骚臭之气扑面而来，二人察觉到不妙为时已晚，那四个喇嘛同时抬手，将桶中黏液顷倒在了二人身上。

这股黏液腥臊烂臭，味道难闻，具有强大的粘力，竟将李承逸和岳岱牢牢粘在了一起，两人背对着背，手臂相贴，任凭如何挣脱都无济于事，岳岱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才旦惊道：“你们是何人？”四个喇嘛缓缓将头抬起，为首之人笑道：“才旦，你刚从我们手上跑掉，就不认得佛爷了？”他正是替格鲁活佛抬轿子的那个喇嘛，与**活佛统领的才旦众人，分属不同派别。

才旦从腰间抽出藏刀，怒道：“多吉，你要干什么？”多吉狞笑道：“你杀了我们的活佛，却来反问我们？快快自刎谢罪，再将族内大权交出来，长生天或能原谅你的恶灵！”

拓跋月知道他们是格鲁活佛的属下，急忙喊道：“才旦老伯，那个格鲁就是制造雪崩的罪魁祸首，是他放开了什么雪山闸，故意要报复你们的。”

才旦闻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呵斥道：“好啊，多吉！原来你们存心想要加害族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即呼喝几声，唤外面的藏民进殿。一阵骚动过后，进来的却是十几个喇嘛，他们身背长杵，将几人团团围住，竟然都是格鲁活佛的余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