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横祸（1/2）

第十章横祸

钟离箫带着李承逸从北冥山庄的后院逃出，此时星夜当空，华灯初上，他施展开“如意遁形”，一路上遇影则隐，见树而遁，却没见有家丁巡夜，庄内十分冷清，心下生疑，不免越走越快。

二人一路疾走，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出离了南京城。钟离箫挟着李承逸来到城郊一处林中，封住了他的奇经八脉，又将他藏于一堆灌木丛内，便独自转身回城去了。

李承逸的腿已经肿胀发黑，不断有脓血流出，若不是经脉被封，此时恐怕便要毒气攻心而亡。

灌木中蚊虫叮咬，不亚于坠身蚊巢蚁穴之中，但他经脉遭封，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拇指大小的斑蚊毒虫，在他身上、脸上肆意的叮咬。心里祈祷钟离箫快些回来，好救他脱离水火，这等待中的煎熬却比痛苦本身还要难受。

约摸有盏茶时分，忽听得一阵轻盈的沙沙声从左近传来，李承逸心下大喜，以为有人来了，可惜穴道被封，不能张口呼救。那声音却渐渐缩小，归于风声，空中悠然飘来一阵清香。李承逸颇感失望，心想大概是自己太过迫切，将风声也听成了人声。

又过得一炷香的时间，周围再次杂沓不静，这次有说话的声音，确是来人不假了。

只听一人说道：“通缉令都贴出去了么？”却不是钟离箫的声音。另一人道：“今天太晚，待会儿还要去海棠楼捉那帮臭捕快，明天再贴吧。”先一人骂道：“你他妈就会偷懒，我看去海棠楼抓人是假，去会那骚婊子小香芸是真。”

那人笑道：“我贺老三是好色，你张大疤难道就是省油的灯？上次小香芸被灌醉之后，咱俩人一起把她剥了个精光，那滋味当真是……嘿嘿！”言语中大有淫猥之意。

只听张大疤“咕嘟”一声咽了咽口水，笑道：“是啊，想起那小婊子白羊般的身子，又香又滑，当妓女真是可惜了……”

贺老三骂道：“她不当妓女，咱们兄弟却上哪去找乐子！快走吧，三下五除二的抓了那帮捕快，再好好乐上一番。”两人一路说笑着走回了城中，夜晚又恢复到原来的安静。

李承逸对二人的污言秽语全没听进去，兀自思索着：看样子这两人是守城的官兵，却为何官兵要抓捕快？通缉令上通缉的又是何人，如果是丁裘他们中的谁，那人怎会不知，又干嘛不跑？

正想着，眼前忽然一亮，遮住他的灌木被人拨开，露出满天星光。

这次确是钟离箫回来了。他进城弄了些吃的，置办了几件旧衣服，又掏出一瓶驱毒的伤药，涂擦在李承逸的腿上，暂时止住尸毒的扩散。李承逸顾不上浑身痛痒，忙将缁衣官服脱下，换上粗布估衣。

钟离箫把一盘酱鸭送到他面前，说道：“快点吃，吃完随我去办一件大事……”

不等他说完，李承逸截口问道城中通缉令一事，钟离箫被他打断了说话，心中不快，问道：“你难道还想去通风报信，舍己救人不成？”

李承逸道：“法不责众，此事因我而起，岂可让别人替我受罚？这当中必有误会，北冥山庄好端端的，干嘛要通缉宣和府的捕快，我得回去查清楚。”

钟离箫冷笑道：“你是不是一向遵循大宋律法办事，从不干那损害朝廷利益的勾当，大宋律就是你的处世原则？”

李承逸点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假若人人遵纪守法，依法办事，天下该有多安宁……”

钟离箫不屑地一摆手，笑道：“好，既然你赤诚一片，我就告诉你。那被通缉之人，就是你李承逸。”

李承逸脑袋嗡的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解道：“这……这是为何？我又没犯法！”

钟离箫哼了一声，冷冷道：“是北冥山庄报的官，告你欺瞒偷盗，知法犯法。不单是你，宣和府跟你有牵连的捕快，都要抓去审问。哈哈，你一向奉为神明的大宋律法，这下倒把你给坑了，太也有趣。”

李承逸呆了半晌，勉强站起身来向城中走去，胸中纵然难过不愤，但绝不愿在这人面前流露半分。

钟离箫远远笑道：“就凭你那点本事，自己能否保住性命也难说，还想去救人？可笑，可笑！那群只会吃喝嫖赌的傻走狗，又有哪点值得你救了。”

见李承逸不答，又道：“你不是要去轩辕宫么？倘若肯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拜我为师，我就带你去，还传你一身绝世武艺，如何？”

李承逸仍自头也不回，他并非毫不动心，可一想起此人多次利用自己，居心不善，待人又寡淡凉薄，喜怒无常，便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

身后兀自传来钟离箫的嘲笑声，但他既已打定了主意，就只当那是耳旁风，大步进了南京城。

*********

海棠楼里花灯照人脸，人映桃花眼。此时正是寻欢作乐的绝好时辰，此地又是寻花问柳的最佳场所。

只闻得丝竹声响，鸳戏鸯啼，各种身份的人只要肯花钱，都能在这里找到乐子。一名身穿锦衣缎袍的公子，怀抱一个浓妆艳抹的媚女子，跌跌撞撞地朝二楼走去。两人边上楼梯，一边打情骂俏。

那锦衣公子贼忒兮兮地笑道：“香香宝贝，方才你一直喂我喝酒，你自己却一口也不喝，那是为什么？”

那女子笑得极媚，甜腻腻道：“只怕我喝醉了，待会儿服侍的不周到，你又发脾气了。”

那锦衣公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周到，周到。你每次服侍的都很好。嘿嘿，好的恨不能把你娶回家去，让你每晚都那样周到……”

那女子娇嗔一声，扑进了他怀里，两人相拥走入一间厢房，关上檀扉，灯光点亮，忽听得“啊”的一声惊呼，那女子面色煞白，捂住嘴巴瘫在了墙边。

厢房内，只见地上躺着一人，满身污血，瞳孔放大，已经死绝多时。

那锦衣公子扑到尸体旁，哭喊道：“添松！添松……妈的谁这么大胆！连巡捕都敢杀！”

突然一只穿着军靴的脚飞来，将那锦衣公子踹出了数丈。一人说道：“丁裘，骂的好啊，老子杀了这臭巡捕，现下就站在你面前，你治老子的罪吧。”

这锦衣公子正是宣和府的捕快丁裘，他今日赌钱赢了个盆满钵满，大伙撺掇他请客，于是到得晚上，众捕快换了便服来喝花酒。没想到酒方喝罢，各人怀抱佳人，正满心热情的回房，却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丁裘抬头望去，见说话的是一名守城官兵，看样子应该是个十夫长。他知道添松习武出身，这十夫长既能将他杀了，看来也颇有些身手，急忙擦干了眼泪，赔笑道：“官爷说笑了，小的们贱命一条，不痛快都是自找的，岂敢开罪官爷。”随即将赢的钱全部奉了上去，笑道：“大伙都是吃官饷的，和为贵，和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