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天蟹王（1/2）

第一章青天蟹王

阳春三月，南京城内朝露欲泫，青霭缭绕。

一骑快马由官道奔进城内，乘马的汉子神情急恳，风尘仆仆，不住地扬鞭打马。此时正什未到，街上冷清，守城官兵宿醉方醒，上差也难，于外界事物更加无心留意。

浓雾中，这一骑连过七、八条长巷，穿过街心，转进一座轩宏的府邸。那汉子翻身下马，迈步进了跨院。只见大堂当中坐有五人，肩头并齐，围在一张八仙桌前，人群中不时传出几声叫骂，夹杂着骨牌碰撞的声音。

那汉子登时兴奋无比，咽了口唾沫，快步喊道：“丁老弟，这次的宝贝若是不值二十两，老子今后再也不玩了！”

正在发牌的一人笑道：“喂，他这是第几次了？”旁边一人道：“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没有十次，也得有九次了。十赌九输嘛，嘿嘿。”

那汉子还没开赌，就听见有人咒他输，极为恼火，啐道：“放屁！我姓姜的何时输过……你眼睛里生疮了，哪只狗眼瞧得老子一定会输？”

发牌那人揶揄道：“你没输，这账上的赌债莫非是鬼欠的？”一名矮胖老者手捧账簿，笑道：“大老姜总说他八岁跟茅山道士学艺，十岁时便能独个儿捉鬼。想来这鬼被他捉了去，心中记恨，就化作他的模样，故意来输钱给咱们。”大伙登时一片哄笑。

大老姜气得脸红脖子粗，撇了撇嘴，嚷道：“老子欠丁裘的钱，可不欠你们几个王八羔子的！”

众人与他斗闷子，手中却也不停，骰子、牌九迭呈纷递。忽听得一人脆声笑道：“天牌加长九，天九！通吃赢三家，庄家翻倍！哈哈，龟儿子们快快给钱。”说着将牌九一一推倒，熟练地敛起了桌上的筹码。

大老姜眼前一亮，凑上前笑道：“恭喜丁老弟，贺喜丁老弟，手气大好，又赢了这些……可否再借老哥几个硬子儿翻本？”

那赢钱的少年正是丁裘，面带倦色，身披缁衣，一脸的精明，瞥了大老姜一眼，冷笑道：“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大老姜嘿嘿一笑，舔着脸凑了上前，谄笑道：“客气，客气。都是自家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便伸手去摸桌上的筹码。

丁裘一按腰间的佩刀，甩出刀鞘，将大老姜的手挡开，啐道：“呸！谁跟你个老小子客气？你先前借了我二十两输光了，出去躲半个月就以为没事了？如今想借也行，先把旧债清了再说！”

大老姜干笑几声，略显尴尬，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盒，赔笑道：“老弟所言极是……这次为筹钱还债，我可下了不少功夫！专程上茅山求了件宝贝，绝对抵得过二十两！”众人一听说有宝，都扔下牌九围了过来。

见那掌中圆盒稍旧，不过盈盈几寸，檀木雕刻而成，盒盖殷红，隐隐刻有符文，做工尚算精致。记账老者打量了几眼，道：“莫不是你偷了哪个寡妇的胭脂盒？”

大老姜骂道：“乱嚼你奶奶的舌根子。”一个疏忽，手中的盒子突然被人抢走，正是先前发牌那人。

只见他高高瘦瘦，蓦地纵身跃起，长笑道：“大老姜一贯满口胡话，不尽不实。古人有买椟还珠，本末倒置，他专擅长茅草染金，以次充好。我瞧也不必看了，定是那蒙骗人的玩意，直接丢去喂猫便是。”

大老姜一听他要扔了喂猫，大惊失色，忙去抢夺，不料那人身轻如燕，房间虽然狭小，但他身法极为灵巧，辗转迂回间，竟甩得大老姜连他半块衣角也抓不到。大老姜平日里吃喝嫖赌，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只追了茶盏功夫便气喘吁吁，弯腰喘息道：“弄……弄坏了宝贝……叫你他奶奶的不得好死。”

丁裘见他十分在意此物，怕其中真有什么珠宝玉器，忙道：“添松，把东西还给他吧，且看到底值不值二十两。”

添松听闻，嘿嘿轻笑，猿臂一伸，便将盒子凌空抛进了大老姜敞怀之中，分毫不差。

大老姜低声骂了几句，将盒子打开，露出一个玉罐，玉罐当中卧有一只蛉虫，长有八寸，色泽青黝，前螯庞大如怪匕毒刺，脑袋尖细，懒懒垂在一旁，竟是一只大虫子。

方才二人剧烈追逐，却半分也没惊动了这虫，此刻仍安安稳稳，不鸣不动，两根长须恍如人眼，轻频微颤，四下寻觅。

丁裘叹了口气，道：“我当是何珍宝，不过是只蟋蟀而已。”

大老姜急忙分辩道：“它可不是一般的蟋蟀！”顿了一顿，脸上大有得意之色，笑道：“茅山有座华严三圣庙，庙后边有座坟。这只蟀王就是坟冢里生长，集茅山灵气于一身的蟀中神将！名为‘青天蟹王’。”

添松笑道：“你又胡诌，这分明是只蟋蟀，又哪是什么蟹王了？”

大老姜不理他，继续道：“大伙可知道华严三圣庙里，供奉的是哪一尊菩萨？”

不等别人回答，他竞自抢言道：“哈哈，是普贤菩萨！相传纣王伐西岐，姜子牙上崆峒山请元始天尊帮忙，结果元始天尊派了十二金仙前来助阵，普贤真人便是这十二金仙之首，道行极高，法力更是他妈的无边！降服过哼哈二将，还生擒过申公豹，能耐比他师祖元始天尊也差不了多少。结果万仙阵后封神，普贤真人就成了普贤菩萨，专供如来佛祖驱策，再不受那牛鼻子老道的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