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九四。向左走向。右走的碧姑娘（2/2）

凝碧不由心里一紧，这厮，不会赶在这时候发作吧。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若是夏金花发现了陆心禾是个疯子，而可能威胁高级客人的生命安全时，夏金花是不会留她的，当然，处死这么浪费的事儿夏金花这爱财如命的是不会做的，所以，她的结局很可能是被丢进下等堂子里，能赚俩是俩，直到被折磨死。

电光火石间，凝碧没能分析出来自己出面解围到底能有什么好处、这样的行为算不算圣母，那边已经有人解围了。

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帘外传来，“今日妈妈这边可真热闹。”

有人打起帘子，外面款款走进来的却是曲凌波。

只见她一身柳青高腰襦裙，料子轻飘，走动间衣袂翩翩，带着几分仙气儿，鬓角边竟别着朵豆绿牡丹，这时节这花名贵程度自不必提，只说这样的打扮更衬得整个人分外脱俗，真比那珠玉饰物更金贵百倍，高明百倍。

凝碧忍不住咂舌，到底是头牌，那日翠凤儿簪花宴，这姐姐出来献艺也没穿这么讲究，今儿这是来了什么贵宾。

只是，这姐们儿虽穿得春风仙子一般，脸上却好像刚刮过秋风，面如寒霜，好像一转眼就能是一脸冰碴子。

凝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真tmd美丽冻人啊。还是离远点儿吧。她悄无声息的缩到双玉娇身后。

曲凌波这头牌架子端的也足，身后跟着八个小丫鬟分作两排，亦步亦趋跟进来，排站得那叫一个整齐，跟阅兵似的，倒是夏金花这边的丫鬟小心翼翼跟在后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话都没敢说。

陆心禾闯进来，这丫头还能急忙忙过来通禀，这曲凌波进来，她竟是连通禀也不敢的。可见曲凌波的地位。

而更有甚者，夏金花也收起了所有的冷嘲热讽不待见，满面堆笑，就差没起身相迎了，点手向曲凌波笑道：“哎呦，我的好女儿，快快过来，今儿这是怎么了？哪位贵客要来？”

凝碧忍不住咂舌，她觉得夏金花对待贵客时候也就这样的殷勤程度吧，曲凌波得是多大一棵摇钱树啊，能让夏金花这般巴结。

曲凌波呢，对此司空见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夏金花下手坐了。自家带来的一个小丫鬟立时拎着食盒上来，打开盖子，稳稳当当端出个晶莹剔透碧玉斗来，想是内有清茶，曲凌波接过来晃了一晃，如饮酒一般以袖掩口抿了一口。

啧，夏金花这儿也是名贵茶叶，她竟然一口水也不沾。凝碧眨眨眼，这是婊子么？公主也没这样吧，这是女王啊女王！

曲女王润了喉，才缓缓放下手臂，颇为随意回答夏金花先前的问题，“没什么人来，不过是想这么穿罢了。妈妈不许？”

话是这样说，可眼睛却扫过屋里人，最终落在隐了半个身子的凝碧脸上。那眼刀犀利之极，凝碧一呆，不会吧，老子和你又没有仇，就扒你一次车而已，你砸也砸了，还瞪老子干嘛？正要理直气壮的回瞪回去，可那双美眸又收回目光，脸上什么都没带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凝碧也不禁恍惚一下，觉得大约是自己看错了。

夏金花被撅得咔咔的，可依旧笑脸相迎，口中直赞道：“果然只有我女儿配穿这样的衣裳戴这样的花。这花，是裘大人赏的那盆吧。”

双玉娇见凝碧在身边，便同她悄悄咬耳朵道：“不就是布政使大人给了一盆花，瞧她猖狂的。一夜就值一盆花，她还真当自己个儿是朵花呢！”

凝碧也忍不住抿嘴一笑，双玉娇这毒舌没治了。

曲凌波还挺骄傲的扬起下巴，故作不以为然道：“也就这盆的花还能入眼。”

夏金花脸上笑开了花，赞了又赞。曲凌波这才露出些不耐烦来，道：“妈妈，我那边缺个丫鬟，我瞧她还凑合，便先带去用用看。”

谁知道，她那纤纤玉指竟然指向了双玉娇的方向。

当然不会是双玉娇，自然是双玉娇身后的凝碧。

凝碧傻在当场，双玉娇也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又转回来，嗤笑一声道：“曲姑娘这是看花看花了眼吧？”

曲凌波也不理她，扭头向夏金花，“妈妈？”

夏金花脸上的笑也没了，眉头微皱，嘴上倒还软和，道：“好女儿，你瞧错了，这个不是丫头。也是个新人，你忘了，前几日那场宴，她也出来弹琴了的。周御史大人还叫她上楼了呢……”

曲凌波皱着眉头打断她的话，冷冷道：“我知道她是谁，但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难道跟了我还委屈了她？只有她的好处，嗯？妈妈？”

平心而论，若是一个丫鬟熬出了头，挂了牌子，打出“跟过头牌曲凌波”的大旗，那还真能迅速提高身价。尤其是那些摸不到曲凌波边儿的客人，都会有兴趣尝尝曲凌波丫鬟是什么滋味，也借此yy一下曲凌波。

但一个小有名气的姐儿若是被贬成丫鬟送到曲凌波身边，那就又一样了。

双玉娇冷笑一声，道：“不愧是曲大家，好大的口气，你只当自个儿是大罗金仙？天下人都要拜你一拜不成？”

陆心禾在一旁做足了委屈，细声细气道：“妈妈，我可不敢叫阿碧当丫鬟的，我是想带一带阿碧，她帮了我多揽些客人，我也帮她给簪花宴铺铺路。妈妈您最是清楚，阿碧前途可期，可不能埋没了呀。”

凝碧最后补刀一句，“妈妈，我怕我脏了曲大家的地方。回头她再拆了房，妈妈还得重建，可就不好了。”

双玉娇：……还是你这句狠。

凝碧：……人家实话实说嘛，她都拆个车了，还差个房？

曲凌波被几人一挤兑，也恼了，原本白板脸也变成幺鸡了——青红相间，斗志昂扬，这柳眉倒竖，贝齿嗫唇，哼了一声，“不识抬举！”

双玉娇刚要反唇相讥，凝碧拉了她的手，嬉皮笑脸道：“我头次知道曲大家原来是这样抬举人的。我谢谢您啊。您还是抬举别人吧。”

虽说曲凌波是棵苍天大树，跟着伊人哪怕当个小丫鬟也会少了很多骚扰，但这棵树是自恋狂，跟狂犬病患有一拼，指不上哪一句就咬你，比神经病还不好对付，她可懒得对着个公主病患忍气吞声，况且万一这厮管得宽，给她往小黑屋里一关，天天做不完的活计，不让她出局拿赏钱，也不让她经营铺子那边，那她上哪儿攒赎身银子去？！

“你……”曲凌波瞪圆了眼，又扭头去瞪身后的大丫鬟，一看就是自己不肯自降身份吵嘴，都是手下代劳。那丫鬟连忙上前，刚开口道：“你个不知好歹的……”

话没说完，夏金花轻咳一声，那丫鬟连忙闭了嘴，她最是油滑，知道主子曲凌波可以同妈妈摆谱，她却是不行，性命到底还是捏在妈妈手里。

夏金花也没了谄媚的样子，颇有些老鸨子的质感了，直了腰，抚了抚鬓角，道：“女儿啊，你误会了。那虽是个丫头片子，也不小了，明年就是她的簪花宴。今年还要好好找人带带她。”

凝碧闻言松了口气，向双玉娇眨眨眼，姐姐说的真对，你若有利用价值，妈妈就会把你压榨到底，才不会让你落到别人手里。

谁知曲凌波皱了皱眉，还是坚持道：“我也缺个琴师，让她来我这边拉胡琴。我指点她一二，保她受用不尽，明年簪花宴也能博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