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十九。要砸人场子的双玉娇（2/2）

七仙女收拾妥当，衣袂翩翩到了前面鸳鸯楼。

当家鸨母夏金花相当于总经理，一般只在几个贵宾院子照看，前面招呼客人的都是几个相当于大堂经理的虔婆，双玉娇这一行过来时便不曾遇到夏金花，而虔婆们见着双玉娇这红牌摇钱树都很热情，赶着过来谄媚巴结问好。

待见她们浩浩荡荡往三楼去了，虔婆们又都有些奇怪，那里都是寻常商贾客人的雅间，像双玉娇这样只伺候大客户的都是不屑往那边应酬的。好奇是好奇，却也无人敢问她这是做什么去，便就这样目送她们招摇远去。

三楼的凝华厅是这一层最好的包间。

里头刚刚弹完了开局头曲，放了赏，负责这层的虔婆眉开眼笑的收了金帛财物，敬了酒，退了出来，嘴还没合上扭头就见着双玉娇。

见这这阵仗，她没来由的眼皮一跳，随即又忙堆起笑容，紧走几步迎上前去，招呼道：“我的姑奶奶，今儿怎么往这边儿来了？可是替哪位姑娘撑场子？”说着眼睛往后头瞟去。

一般来说，楼子里有些新人头次唱主角撑酒局，都会有带着她的红姐儿或者相熟的姐儿们来帮忙客串一下，或者唱曲，或者陪酒片刻，也好壮壮声势撑撑场面。

那虔婆瞧双玉娇人带了这么多，还道是她极重视的新人开头席，想着金秀秀和崔宝珍都独立开过席面，那怕就是玉楼春了，但待看到翠凤儿那对抢眼的胸器，又想许是这丫头吧，听说再一年也能摆簪花宴了，想必要提前锻炼一下，聚些人气儿什么的。

她这边揣测着，那边双玉娇却抖了抖帕子轻抚腮边，眸光闪闪，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来帮芳姐姐撑场子的。”

芳……段丹芳？！虔婆头皮一紧，下意识看了一眼凝华厅禁闭的大门。这是来……砸场子的？没听说这俩人有过节啊！昨儿倒是都出了一个局，可也没听说闹起来啊。莫非……

那虔婆虽没想明白，却知道里头的客人很是重要，万不能放了她们过去，硬着头皮拦在前头，陪笑道：“我的好姑奶奶，我们芳姑奶奶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老多多包涵，回头让她给您老赔罪去。今儿是南城万昌粮行东家陈员外的席面，请位要紧的客人，若有个什么，花姐那边咱们也不好交代不是？”

这也是行业规矩，便是姑娘们之间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闹到席面上去坏了客人的事儿，否则流失了客人不说，楼子也砸了招牌，——大家和气生财，这样闹腾，谁还敢来？

双玉娇冷冷道：“我在醉香阁十年有余，这点规矩还是懂的，不肖你来教我。”说着径直往那边去。

那虔婆急得不行，又不敢去拉扯她，只死死抵着门口，压低声音道：“我的好姑奶奶，您就行行好……”

话音未落，双玉娇忽的娇笑一声，抬高声音道：“陈老爷，奴来得迟了，自罚一杯，还请海涵！”虽是笑语盈盈，却没有半分笑意，一双眸子更如两痕寒冰，泛着冻死人的冷意。

虔婆不由惊惶，脸上一片青白，知道再拦不住，只得让到一旁，后背已被冷汗溻透。

双玉娇瞧也不瞧她，径自昂首挺胸带着七仙女四美婢进了凝华厅。

屋内只有三个人，坐在主位的是个四十上下的彪壮汉子，一身赭石缎子员外服，却是光头不戴帽，显得十分不搭，做派也不像个员外样，四脚八叉坐在椅上，一手揽着桃仙儿，一手端着酒碗——不是酒盏，是酒碗，海碗！好不豪迈！

这模样倒像个卖粮食的，凝碧心里偷笑，原来不只有杀猪的是满脸横肉，卖粮的也能吃成猪头样。不过这位更像是肥熊，瞧这大饼脸绿豆眼，啧啧。

那绿豆眼还色眯眯的盯着双玉娇，之后便是人间胸器翠凤儿了。

然后凝碧就看到了桃仙儿那僵硬的脸和要杀人的目光，见到了那只紧紧攥着酒壶的玉手。看来，伊人是打算拿酒壶当暗器了，一个不好便撇出来。凝碧暗忖，一会儿可要躲远点儿。

不想双玉娇竟是笑着向主位下首一人纳了个万福，媚声道：“陈老爷可莫要挑理，实在是景大人来的早了，奴脱身不得。这不，一得空便紧着赶过来请罪，还请陈老爷原谅则个。奴自罚一杯，可好？”

凝碧大跌眼镜，原来自家认错人了！可那位传说中的陈员外也太不像买粮食的了啊！这瘦得麻杆一样，好似多长时间没吃过饱饭一样，大哥莫非你把粮食都卖给旁人了才把自个儿饿成这样？！瞧那脸啊，真心小得可怜，尖嘴猴腮都不足以形容，可怕的是，眼睛也忒大了！这一双牛眼占了半张脸，乍一看跟et似的！

她万分佩服坐在陈员外旁边的段丹芳，虽说不是每个人都有权力挑客人的，但是姐姐您遇上这样的客人还能摆出如此娴雅驯良的姿态，实在是太专业了，太敬业了，太强大了！

不过这会儿段丹芳也是知道双玉娇来者不善，脸色便不大好看，目露凶光——那凶恶却是对着桃仙儿的，想来一会儿打起来，怕是她比双玉娇更想胖揍桃仙儿一顿。

那陈员外可没功夫注意这些小女子的表情交锋，他完全是受宠若惊的表现，腾的一下站起来，激动得酒盏都握不稳了，酒水微微洒出，打湿了宽袖也不自知，甚至有些结结巴巴道：“阿娇姑娘！你能来，真是……真是……真是给足了我老陈面子了……我敬你，我敬你！”

宛如铁杆粉丝见到了心中偶像。

凝碧不由瞠目结舌，再看向双玉娇的目光里就充满了敬意，我亲爱的娇姑奶奶，您老人家果然是最强大的那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