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李桃桃说，大夫把她推进去以后，先是数落了一顿，还说现在大学生素质低下，从这方面就看出来了。李桃桃听了这些，心里很舒服，因为她不是大学生。但大夫以后的话就让她不那么舒服了。大夫说，你们这些女人，丝毫不知道自重自爱是什么，甘心让男人糟蹋，岂不知，男人越糟蹋你心里就会越瞧不起你，根本不把你当人看。听了这些，李桃桃心里非常懊恼和羞愧，她觉得自己这样两腿大张着对着日光灯，看着一块块浸满鲜血的棉球不断从里面拿出来，简直是不知羞耻。但最多自己算个下贱的女人，没想到大夫说自己连人也算不上。不是人，又是什么？

李桃桃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全身虚脱，嘴唇被牙齿咬的青紫。李桃桃说，她被推出来的时候，感觉好像死了一次，或者刚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胸腔里都是尸骨的腐腥气。我喊了一下她，她微微的睁开双眼，竟然对我笑了一下，虽然十分勉强。

二类手术一个，加上半个月的消炎药，一共420块，俏护士把一张收据伸到我面前。李桃桃说，钱在我包里，你自己拿。我答应一声，打开她红色的小包，里面放着些简单的化妆用品，夹层里有些或整或零的人民币，我数了一下，一共才300块左右。李桃桃焦急的问，够不够？我不做声，幸亏我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带在身上，还有140块，凑齐钱递给护士，把药接过来。我把李桃桃抱到排椅上坐下，说，你等一会，我去打车，李桃桃轻微点了点头。

外面下起了雨，那时的雨水好像特别多。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动不动就要来上一场，而且完全没有预兆。我走到路旁，双手不停地揉搓兜里仅有的20块钱，目不转睛的寻找着出租车。雨滴穿透冷色灰白的云层，带着秋季大自然的温度，落在我的身上，一点一点，越来越密。很快，一辆出租车闪着朦胧迷茫的灯光照过来，在我眼睛里反射出绚丽璀璨的光影。

出租车一个大转弯停在我身前，我问，去职业师范附近多少钱？那的哥嘴角一扬说，三十。我尴尬而局促的问，二十行不行？那的哥扔下一句，走回去啊，不用钱，然后一踩油门去招呼前面的客人了。我想附近常有黑的出没，价格便宜些，二十块应该差不多。

我正在努力鉴别来往的车辆那一辆是梦想的黑的，后面有人喊我。俏护士招手说，你先过来，你老婆找你。听到老婆两个字，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我回到诊所，李桃桃像一张纸一样贴在排椅靠背上，脸上全无血色，正端着一杯清水边喝边暖手。我靠近她，她忽然抓住我的手，杯里的水泼了我一身。我感到她的手像寒冰一样刺骨，我反过来抓住她的手，问，怎么了？不舒服？李桃桃气息微弱的说，没有，就是饿，去弄些吃的吧。我答应一声，冲了出去。

冒着密密的雨线跑过一个街口，买了四个刚出笼的大热包子，两个肉的，两个素的，怕不合李桃桃的口味，素的还买了两种馅，一共花了6块钱。我回到诊所，把包子递给李桃桃，我没想到她的饭量是如此大，我吃两个就能饱的大包子，她竟然吃了三个，而且丝毫没看出难度。我在她身边伺候她喝水，看着她狼吞虎咽。温馨的感觉正在周围环绕，像大肉包子的香气慢慢扩散。

李桃桃说，你也吃一个吧，不然回去可没得吃。

我说，我不饿，你吃吧，你那里还有面条，我回去下面吃。

李桃桃说，我吃不下了，你吃吧，要不要我喂你，说着她掰下一块包子，往我的嘴里送。我忙伸手接着，脸色有些臊红，说，人家看着呢，别丢人。李桃桃咯咯笑起来，脸上又起了红晕。我扭头看一眼小护士，她正专注的看着我俩，眼里竟有丝丝微微的羡慕神情。

我把包子吃上，时钟指向了夜晚十点钟。护士开始收拾东西，看样子很快要下班。我对李桃桃说，外边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