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十五章 并肩视事(1/2)
宫人无奈,亮出令牌来,乃是执事总管给的牌子。到底男尊女卑,便在后宫中,执事总管也压过尚令。云华怔了怔,到底给身边侍儿交代了一声,方随这宫人去了,一路心中打鼓不住,看往御书房来,住了脚。宫人回头催道:“尚令,实非矫旨,何必犹疑?”
云华一开始还担心哪位娘娘要给她使阴的,见了这个地段,已知不是了,却更害怕,陪笑道:“姐姐,我怎么敢……”
宫人比云华要年长出十多岁,看着她,叹道:“尚令也糊涂了,到了这里,还说这话吗?”
真是的!上头有召。下边不遵,是悖逆,说不敢,一样悖逆。
云华一步步走进书房去,如羊入屠户。
崔珩翻着书:“怎么不进来?”
云华陪笑:“承训,奴婢不敢进御书房。”
崔珩丢开书:“你倒懂事。我丢了东西,该问你吧?”
云华俯首:“皇上请问。”本以为崔珩叫她到这里来,是另有所图,没想到真丢了东西,倒是大奇。
崔珩一字字道:“流璃的玉坠,曾在你手里?——叩头就赐死你妹妹。”
云华已经飞快要叩头,猛听他追补的这话,连忙要拿手撑着要把头错开。崔珩看她狼狈,噗嗤一乐,再看云华,脸色都变了,也知不对,走过来问:“怎么了?”
云华额际冒汗,欲忍疼,难以忍得,终于呻吟出声:“奴婢别着了筋。”
崔珩拉她到旁边坐下。云华欲挣,崔珩瞪了眼,云华只得从了,心里揣着兔子。涨红着脸,让他检视。
她扭着的是头筋,崔珩拉开她领子,见细细的脖颈,也看不出哪里不对,只闻见领中散发出的香气,如纤花弱蕊,心神一融,按手在上,本意是替她推捏。云华忍不住,“啊哟”一声发出来。崔珩也笑了,晓得自己手拙。便止了,招呼太监来给她推拿,自己在旁边,下颏支在椅背上,看着。
这是他在书房里特别用的太监。该聋就聋,该哑就哑,什么军国大事落在眼里耳里,一毫都不会到外头去的。但今日里,崔珩有话,就是不想在这个太监面前说。只等着。看太监按着按着,那纤脖上红肿倒渐渐起来了。
云华尴尬得要死。太监手法是非常好,但她却挨苦如上刑一般。跟崔珩告饶:“奴婢已经不疼了。”
崔珩点点头,使个眼色,太监退下。崔珩方缓缓道:“玉坠先在谢贵人手中,贵妃承皇后意思,寻索得急。你们盗出宫去,再借云裳带进来。想找个机会拿出来,谁知叫皇后先下手为强,是也不是?”
云华咬着唇,点了点头。
这当中伤却明珠性命。乃是皇后安排在云诗身边的棋子,主动揽这头差事,出得宫来,闻说玉坠失踪,故意搅混水,先把谢老太太身边丫头除却一个再说。
云华走到这一步,才明白。
崔珩叹道:“谢学士用心也忒深了。”
总是瞒了皇帝……总是对不起他。
旁人死却一万个也不打紧,皇帝是瞒一桩也不行的。
云华咬牙谢罪。
崔珩原想哄她发急害怕,慢慢却施出护香手腕,看她脸色渐凛如冰雪,心底晓得不对了,忙忙摇手:“罢也!我摘寻这个作甚!只是——问你个明白,当年棠氏,到底如何去的?”
云华骇然道:“皇上,奴婢不知情。”
崔珩恼道:“你自然不知。你家里人是怎样说的?”
云华道:“皇上!奴婢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就算有……”急得说了实话,“就算有,皇上!奴婢又怎敢将这道听途说之事回禀皇上?奴婢身边人若真的传起这等小话,何尝比他人更可信?”
崔珩凝然片刻,叹道:“正是了。”一发喜欢云华老实。却也作怪!从前只有流璃,一言不合,敢给他使小性子,他也偏怕她这小性子。怎么云华面前,他一方面想逗她着急,另一方面,看她真生恼了,又有些怕起来?
太监进来,托着一剂膏药,奉给崔珩。崔珩接了,着太监退下去,他亲走到云华身后。
云华连忙站起来。崔珩反往前一步。云华这一站,就要与崔珩衣袂相挨,忙又坐下,进退失据,颤声道:“皇上……”
“坐着。”崔珩说着,仔细把膏药贴在她脖子上,“这样肿了,还说不痛。”
云华吓也要被他吓死,告饶道:“皇上休折了奴婢福寿。”
福寿么?崔珩想趁句便宜话说:“真要折你福寿的事儿还尽有呢!”却也觉得这话说出来太不庄重,就咽回去,只慢慢儿把膏药铺开。外头膏药多有药臭,这膏药却满是药香,合了云华领中散出来的香,说不得教人受用。崔珩想起前朝那句“闺房之乐远甚于画眉者”,一阵恍惚,醒过神来,再看云华,却似一只吓得要僵死过去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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