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元夜君回(1/2)
洛月服侍云华上床,云华问:“我那些衣饰里,你都拣了什么?”
洛月道:“那枚鱼戏的青玉掠子,还有鹤鹿彩绮的褙子。”云华点头,又问:“袄子裙子呢,怎么不一起挑了搭上?”洛月答道:“洛月自己有。”云华哂道:“你有什么?胡说!”洛月红着脸道:“是有那件浅黄底花草纹的绵袍子、还有条年初新做的掺翠淡青挑线裙子,搭得起来的。”
错是不错。云华叹道:“我也有绵袍子、挑线裙子呢,花鸟厚绢、如意妆花的,哪件不比你的好?你怎么不拿?你啊你,就是太老实了!”
“已经够了。”洛月把云华的被角又掖了掖,觑乐芸不在,把嘴凑在云华耳边问:“小姐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到底瞒不过这丫头。她对云华,是真的用心。
云华苦笑:“我想,大哥去京城,这时候都没回来,是为什么呢?”
洛月立即信以为真,劝道:“小姐,您别再为大公子劳神了。”
“大哥行踪飘忽,又没个交代,怎能叫人不——”云华说到这里,心下忽一动,觉得洛月话中另有一层意思。
洛月果然接下去道:“小姐千万别多想,再想,怕又惹动病根。”
云剑是六小姐的病根?
云华九转回肠,口中道:“嗯。”
洛月叹息退下了。云华于被中抱着臂,一个凄苦的声音猛在脑海中炸响:“可惜是堂兄妹……有什么法子呢?为什么偏偏是堂兄妹!”
堂兄妹,明明不是一个父母,却是一个姓,连排行都总在一起算,如亲生手足一般,结亲便是**。纵有相思,也只得苦苦抑制。
为什么有这样的规矩?为什么表兄妹就可以,堂兄妹就不行?如果大伯是女的、或者爹爹是女的,生来下,是外姓了,是表兄妹了,就可以……唉唉!不能多想,不可多想,多想无益,怎能不多想。
愿用性命求取的东西。愿用性命来殉。
“谁若要斩这一段相思,宁肯赔上性命。你看着好了,是肯赔上性命!”孤傲的小姑娘心里面宣告。
云华紧紧抱着自己。牙齿都轻微的打起战来。
留在脑海中的,是六小姐的遗憾?怎么像是明珠自己的!
那一缕柔软,似细雨打湿的头发,粘在额前,冰冷、冰冷。再粘着是不舒适的、是要害人的,不如截断就好了,可是这样缠绵,怎生下得去手。
离不开谢府,其实也是为这个人罢?云剑,谢云剑!剑眉星目。华彩飞扬。
怎忍孤身远遁,与他两处两人,再也不见。怎忍大祸倾盆。袖手自保,任他血染华裳。
云华翻来覆去,良久才睡去,迷迷糊糊,仿佛是将暖未暖时气、似雨未雨天色。一片草原,茂密如未剪的野兽毛发。通体紫红色,没羞没臊的连天铺展开去,像预兆着什么祸事。云华推着草走,能听到沙沙的声音,草梗在她手下折断了,流出猩红的液体在她手指尖,她想闻闻是什么味道,没闻着,但见眼前草窝有动静,似什么人在对面也推草走过来,云华吓得站住了,看着,那堆草只管屑屑窣窣的动,里头是有什么东西,却不出来。云华乍着胆子,去拨开草一看,那里一大团血块似的东西,足有半个她那么高,形状勉强近似椭圆,半透明,里面有个什么紫红的东西在挣扎,把密草压得沙沙响,猩红草汁流了一地。
“这样太痛苦了。”云华对着血块,想。
忽然她就扑在了血团上,手足并用,要帮里面的东西出来。手抓不开、足踢不破,她连牙都用上了,野兽一般吭哧吭哧咬着,像是帮自己破壳而出一般迫切。
血团终于被咬破了,血腥味在云华嘴里弥漫开。无垠草原上所有的草,也都在这一瞬间折转、断裂,血液蔓延成海,浪涛推打着云华。云华步伐踉跄,怀里紧紧抱着钻出血团出来的人,竭力想把他脸上的血色抹去,好看清他的脸。总也抹不净,这血总也抹不净,然而他的面容毕竟叫她认出来了。
刘晨寂,小哥哥,玉阙中高贵而静默的少年。
从没有一刻她像这样确定,三个人是一个人,都是他。他和她因血海一般可怖的缘份连在一起,寻不到出路。
她的眼泪落下来,比血还重,沉了下去。每沉一滴,都带着一声悲叹。
那只虎纹马形的怪兽又出来了,趴在云朵上对她嘶叫,嘶声像歌谣,因太悲愤了,所以似巫婆在诅詈的歌:“你抢了他。你抢走了他——”
云华惊醒,满满的泪,打湿了被头。她嘴里一片血腥味,以指尖探了探,又不见血,竟不知这味儿从何而来。
元宵在眼前了。
这一天,天色刚暗了一点点,人们已迫不及待点起灯来,及至天黑透,锦城内外无数灯光浪漾,直欲与天上银河争辉。四处皆是管弦,轻歌相和、笑语起伏,直如传说中**的地仙洞府一般。
这一天,所有的黑道头目都跟官府说好了,绝不犯案,尽情享受,倘有个把不懂事没长进的小贼私自去发财,黑道老大还要生气,出头教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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