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明夕何夕,愿汝安然(1/2)
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一团团如烈火般的曼珠沙华,铺满通向“忘川”的路.
远远看去就像血所铺成的地毯一般
婉仪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染成了红色的血衣,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她有意识的时候便跟在一位女子的身后
那女子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素肤若凝脂.倾城倾国.一袭光彩夺目的嫁衣,更衬得她的脸异常的苍白.
婉仪见过她,那个梦魇里的女子,可是奇怪的是,她好像看不见自己似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只是陌名其妙地跟着那女子一直走着,走着…….
“孩子快过来.喝了这汤,忘却凡尘事,去投胎吧”那空洞苍凉的声音远远飘来.忘川的尽头.立着一个妇人,白发苍颜,那满是沟壑的脸,早已看不出年纪……
女子摇头:“不.我不能喝.我不能忘记.”
妇人轻叹:“这是何苦,你若不喝不想转世.难道想做这忘川的孤魂?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我不想忘记前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唉………..”妇人轻叹,望着那如血一样绚烂的曼珠沙华
“老婆婆.我不能忘记,求求您告诉我吧.”女子跪叩.梨花带雨的容颜令谁都不禁心软.
妇人随手拈起一朵红色的曼珠沙华:“这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吃了它便能帮你在来世记起生前的事.”
女子欣喜不已.正欲去取,被那妇人拦住.
“彼岸花,彼岸花.花开开彼岸.叶生无花;相思相惜不相见,独自彼岸路。相念相惜永相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这样你也愿意吗?”
女子顿愕
“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花叶两相错……….”
“老婆婆,我不愿忘记前世,也不愿与他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求您成全我,求您成全我,求您成全我。。。。”那女子重重的用额头跪叩,直至额际渗出血也未曾停下。
“世人莫不为痴念执着
“求您成全我,求您成全我,求您成全我。。。。。。”
那老妇人扶起她,将那红色的曼珠沙华揉碎覆上她的额际,那渗血的地方又神奇的痊愈了
“看到那忘川河了吗?”
那女子点点头,望向那污浊的河流,里面有许许多多的亡魂挣扎沉浮
“那忘川河波涛污浊,跳入河内的痴魂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若心念不灭,
百年可得一次机缘重返人间,你不喝孟婆汤,不食两生花,便只有跳入忘川求一次机缘?你愿意吗?”
“一次机缘?”那女子沉默良久,眼中闪过坚毅“我愿意”
那老妇人轻谓,喃喃道“因水而殁,因水而生,是缘,是劫,是定数。”
婉仪心中微惊,明明见老妇人望着那女子,却觉得她在望着自己
“去吧”那老妇人轻轻推了把那女子,那鲜红的身影便直直坠落下去,婉仪的身子忽然也不受自己控制般和那女子一起直直坠入了忘川河。
“因水而殁,因水而生,是缘,是劫,是定数。”婉仪耳中回荡着那句话,直至没入了那冰凉,失了意识.
惊雷阵阵,伴着来势汹汹的暴雨,豆大的雨点打在那片荒凉的乱葬岗,溅起了污浊的黑泥.
红色的血衣因着雨水的冲涮褪着鲜红,暴雨没有消停的意思,那低洼处慢慢积起了水,若是连续下着,明早怕是能没过地上的人儿了,而婉仪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生迹.
齐渊站在书房的回廊上望着那雨,已无法言语自己的心情.因着自己被初雪的叔父派去了江南办事.竟不知道上官府发生了那样大的事,而婉仪也被牵连了进去.如今自己该怎样才能帮她脱困?
“渊,你回来了.”初雪踏步上书房,便见齐渊紧蹙着眉
“初雪,婉仪现在是否被关押在你叔父那里?”
“是。”初雪平淡地道
“那我先出府一趟”只要是被关在叔父那里,那他还能去通融。齐渊心中微喜,正欲下楼。
“渊,你是想去救她吗?她犯的可是逆谋的大罪”初雪抓住齐渊的手肘,止了他的步
“婉仪是齐府的人,若她脱不了困,齐府也难辞其咎”
“若她不是呢?”
“你说什么?”
“我今天去过厂监了,以你的名义给她送了休书”婉仪淡淡地道,从袖间拿出那立约书。
齐渊一把夺过,那白纸黑字上清楚地写着,有妻上官氏,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上面盖有他的篆文私章,还有那干涸的血指印。
“你。。。。。”齐渊气极,大手用力地按住初雪的肩“你怎么能擅自代我处理事宜?你不知道,婉仪心气高,这样休了她,便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初雪扬起头微愠,“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为了齐府。问鼎楼是你们齐家唯一的基业,你就忍心奶奶一辈子的心血因为上官婉仪而断送吗?”他便是那么在意她吗?
“更何况,她父亲入狱的事你也参与了。就算你独独救出了她,你认为,她能原谅你吗?”
齐渊的手松了松,是啊,她怎么可能会原谅自己呢?他是个商人,有着商人的本性,趋着有利的一方。他利用她稳固基业,又参与了东厂的计划,哪怕最初不想伤及人命,只是为了削弱他们的势力。但参与便是参与了,任凭自己再如何澄清,她也不会相信了吧?
“渊,也许你现在觉得对她有歉疚,但只是对她一人。如果你因为她,而拖累了整个齐府,那么齐府上上下下的人该怎么办?我和孩子该怎么办?”初雪抚上齐渊的脸,柔柔地道。
齐渊沉默了,心里难过极了,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渊,你也先别着急,我问过叔父了,她虽是连带入的狱,但只要她不曾参与过那谋反,性命应是无虞的。”
“当真?”齐渊的眼中燃起希望
“当真。”
“只要婉仪能保住性命便好”他现在只希望她能活下来。
性命虽无虞,但必须以待罪之身流放,初雪在心中补充。
是夜
“三小姐,三小姐。。。。。。。。”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人打着灯笼在那漆黑可怖的乱葬岗呼喊,暴雨落在蓑衣上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坠下,老人心中焦急,一把抹过脸上的水,那老人正是上官府的常伯。
“三小姐,三小姐。。。。。你在哪里?”常伯仔细地察看着四周,生怕找不着婉仪。自他知道三小姐被人拖出牢,扔在这片荒山已过了一日一夜。老爷吩咐过,若是他出了事,定让他来这里找小姐。
婉仪整个身体泡在水里,低洼积起的水已快没过她的脸,再过片刻光景便能让人窒息
“三小姐,三小姐。。。。。”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婉仪恍惚能听见有人在叫她,是常伯的声音,婉仪想出声回应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言语
“三小姐,三小姐。。。。。”常伯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婉仪心中着急,胸口似被巨石重压,身体更像被什么东西封住般动弹不得.她这是怎么了?
一丝腥味窜入鼻中,是水淹过了口鼻
她的耳中开始嗡嗡作响,听不到常伯的声音.连呼吸也变得异常痛苦.难道她便要这样死去吗?
她真的累极了,这样死去,是不是可以不受苦痛了;这样死去,是不是可以不再纠缠那些纷争了,这样死去,是不是可以见到未曾谋面过的娘了?
她想着这些,脑海中却浮过爹站在上官府望着她的笑容,浮过二姐杏目圆瞪的表情,浮过牢中那让自己深恶痛绝的厂公,浮过那封自行情愿即非相逼的休书……
不,她还有爹要救,她还有亲人要找,她还有仇要报,她还有愿未了.
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
婉仪心念一起,一阵疼痛突然袭卷而来,好似身上的鞭伤加倍的疼痛起来,身上凝住的伤口也暴裂开来,喉间瞬间涌上温热的腥甜,一缕污血从唇间溢出,她眉心紧蹙,忍受着那非人的折磨,却不曾发现自己的手指已有了知觉。
一滴,二滴,三滴.数不清的透明雨滴打在溢红的水面上.
红色的水,浑混的黑夜,水中了无生迹的人儿霍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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