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 十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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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意端着给楚母熬好的中药上楼，抬手正准备敲门时，没有掩紧的门里却突然传来楚母的声音：

“——恣意这事我是知道的，从前她养在佩芝家里时，傅家的小公子便对那孩子有意，要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他们想必……唉，都说命运弄人，果真如此！”

楚母感慨着，倒是楚父为人一贯的理智谨慎，“佩芝这边是什么想法？”

楚母沉思了一番，才道：“昨天我瞧佩芝的意思、想必也是算了。如今傅家那位公子回来了，据说还是单身，且又一直还爱慕着恣意，否则以傅庭阳一向护短的性子，阿绍这边胡闹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他昨天早早的来家里，最后走时却是一句责怪的话也没留下，想必他也是这个意思。”

楚父沉默片刻，权衡一番，才说：“此事你不要过多插手，孩子们的事情叫他们自己解决。楚绍他自小主意就大，但我看此事他也未必是个看得透的，只是恣意一天是咱们楚家的儿媳妇，你一切照旧就是，私下不必过多强求。”

楚母叹息一声：“我是可惜，这么好的孩子，却是跟咱们家没有缘分。”

……

为什么没有缘分？

恣意僵着脸，颤抖着收回双手，背靠在冰冷坚硬的墙上，碗里滚烫的药汁撒翻在手心却也不自知——怎么会没有缘分？

她微微仰起头，最终却闭上了双眼，这世上，她视为最亲的家人，原来竟是这般容易的就将自己先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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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终究还是没有送进去。

恣意下楼的时候，郝正义医生吃饱喝足，饶有兴趣看着对面那位霸着小锅小勺的别扭冰块男，笑着跟他们道别。

楚绍冷冰冰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表情，恣意笑笑，温声对郝医生说着再见。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楚绍一眼，端着药碗进了厨房，他等了半天，她才出来，神情淡淡。

“你，几点起来的？”楚绍盯着对面女子眼底的青色，微微有些别扭的开口。

这么一小锅粥，看似清简，郝医生却说制作步骤复杂，光是将红枣和莲子单独熬出各自独特的香味就已费时费力。

难得见他的关心，恣意舌尖微微泛苦，她抬头，一不留神，差点红了眼圈，但见他紧紧止于礼貌的客套后，她最后嘴角一勾，笑得肆虐：“呦，楚先生睡得够香的啊，昨晚下了那么一场大雨您不会没听见吧？”

楚绍被噎，怒瞪笑得正妖娆的女子，发誓自己就不能对她好点，不过——话说昨晚那场大雨，为什么他丝毫未曾察觉到呢？

疑惑直待多年以后，他华发已生，有一日，夜半惊梦而醒，望着空荡荡的轮椅对面，黑白相框里、女子清淡的双眉如晕开了水墨画般，百般难描的场景时，才明白过来。

当年大雨夜里，那一晚的安然入睡，其实早已耗尽了那个女子的全部勇气，从而安稳守护住了他、和他所谓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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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起，单调的铃声终结了那场毫无欢喜可言的笑容。

恣意接起电话，还没一秒钟，神情已然大变：

“什么时候的事儿？她现在怎么样了？好，好，安筠，拜托你，帮我先照看着她，我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恣意一刻不停的转身就往楼上跑，经过餐桌时，膝盖被实木棱角的桌子腿狠狠磕到，她也只是微微蹙了眉，脚下却依旧如风。

回房间换好衣服，又跑到楚母的房间外，本想进去打声招呼，可手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

最终自嘲苦笑一番，她扭头下楼，出门前却被楚绍一把拉住，问：“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恣意一愣，看着他，微微张了张嘴，最后黯然了双眸，摇摇头，淡淡的说道：

“没什么大事儿。我妹妹那边出了点小问题，我过去看看。”

说完，轻轻淡淡的，她将他的手臂推开，提着手袋向外走去。

楚绍蹙眉，想起刚刚她在电话里焦急的神情，以及最后拜托徐安筠的慎重语气，他脚下不由上前，嘴里也相继不由的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

恣意脚下一顿，半晌后，扭头，神情归于平静，“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稍后妈妈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有事儿先走了。”

顿了一顿，她看着楚绍俊冷浓密的双眉，即便无情却也桃花泛滥的眼睛，还有被她忤逆之后紧抿的薄唇，她细看之后，愣了一下，明明听见心里正有个声音催促着自己赶紧闪人，别再执迷不悟继续沉沦，但身体就在那一刹那，毫无控制，然后停止下来。

直到手心里被自己的指甲深深划破，她才开口，声音微哑：“楚绍，”她轻声叫着他，在俩人少有近距离，面对面的情形下，她的神情好似无望般的难过：

“我，就努力一次，也自私、最后一次，就一次。”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头凑到他的颈窝，含泪而流的最后一刻，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话，然后在他微微惊愕意味不明的复杂神情里，她扭头而去。

留在原地的男子，莫名间，伸手触及她刚刚遗留下的温度，楚绍第一次，竟然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慌乱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