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八八、《天涯·明月·刀》——明月心7（1/2）

夕阳西下,一片荒原上，傅红雪踩着怪异的步伐向前走。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的。因为实在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快步赶着去做的。这些年也少有什么事让他关注。而一年前的凤凰集之约正是其中一件。他现在要去凤凰集等燕南飞。

傅红雪缓缓步入凤凰集。

凤凰集有一条不长不宽的街道。街道两旁有十几家店铺。可是,和其他小镇不同的是，这里的店铺没有人。街道两旁的门窗,有的关着,却都已残破败坏，屋里屋外,都积着厚厚的灰尘,屋角檐下,已结起蛛网。一只黑猫被脚步声惊起，却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机敏和灵活,喘息着,蹒跚爬过长街，看来几乎已不像是一只猫。

这难道就是凤凰集唯一活着的生物？他不知道的一年里，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片荒原唯一比较繁华的凤凰集成了一个死镇。

傅红雪走进街边的一家店铺，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也没有管它上面有多少灰尘。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他的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他的刀。他的漆黑的刀，已看不见了，因为它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远处忽然随风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弦乐声。在这一片虚无中，它仿佛是仙乐降临人间。这时候，傅红雪的表情也有些变化。他有些期待，接下来出现的人。

果然，随着乐声停歇，八个手脚矫健的大汉进来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竹篓，竹篓里装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甚至其中还包括了抹布和扫帚。

他们连看都没有去看傅红雪一眼，一冲进来，就立刻开始清洁整理这酒店。

他们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极有效率。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凌乱破旧的酒店，顷刻间就已变得焕然一新官仙。

除了傅红雪坐着的那个角落外，每个地方都已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贴起了壁纸，门上挂起了珠帘，桌上铺起了桌布，甚至连地上都铺起了红毡。

等他们八个人退出去肃立在门边时，又有四个彩衣少女，手提着竹篮走进来，在桌上摆满了鲜花和酒肴，再将金杯斟满。

然后就是一行歌伎手挥五弦，曼步而来。

这时，歌声又响起：

“天涯路，未归人，

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歌声未歇，燕南飞已走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就似已醉了。

“他一直都这么骚包吗？搞这么大排场。”林岚撇撇嘴。

早在傅红雪进入凤凰集的时候，明月心就等在那里。只是她一直躲在暗处，但也不敢靠傅红雪太近。她虽然自信自己隐匿的功夫，可她现在面对的是傅红雪，天下没有那个人可以自信地说自己可以躲过傅红雪的双眼。因为普通人眼里看到的是光，而傅红雪的眼里先看到的是黑暗。黑暗并不能成为她的屏障。一直到燕南飞出现，她才敢靠近他们。

“你何必这么麻烦，用我开发的隐形罩不就可以了。我可以保证他是看不见你的。”系统君说道。

明月心说道：“你那个东西确实很神奇。可是，你要知道，傅红雪厉害的不止是他的眼睛，他的直觉才是最让人佩服的。”

系统君说道：“野兽般的直觉吗？”

明月心摇摇头：“不，他是神。这是神的直觉。”

系统君很是惊讶：“虽然我不反对你的观点。你对他的评价也太高了。你不是只认一个神的吗？”

这个神自然就是公子羽。这是明月心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信念。可现在，她却说傅红雪也是神。如果以公子羽他们四个传奇人物来衡量的话，傅红雪的确可以称神。可从明月心口中说出这句话，其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明月心说道：“傅红雪是现在江湖上唯一一个可以威胁到他的人。”

这是一个陈述句，简单的陈述中系统君却感受到明月心内敛的杀气。如果不是因为傅红雪在旁边的话，他相信，明月心一定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他实在是太了解明月心了。她对傅红雪的评价越高，对他的杀意就越大。她现在心里一定在琢磨着如何“弑神”吧！

只是，大小姐，你能不能分一下场合啊！系统君心中哀叹。明月心刚才是用意识在和他们交流，可她的杀气却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虽然只有一点，但傅红雪刚才貌似无意地一撇却吓了他一大跳。幸好他反应够快，制造出一阵秋风。秋风是肃杀的风，其起风的时候，会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像傅红雪这样的已经领悟刀意的刀客，感觉尤其明显。

“希望可以瞒住他吧！”系统君有些侥幸地想。

傅红雪方才确实感觉到了杀意，可他却并不认为是秋意中蕴含的杀意，因为这种杀意是面对整个世界的，不会针对某个人。而这股杀意明显是冲着他这边来的。很明显，这个人的目标不是他就是燕南飞。

他知道，可他不在乎。他有把握在这个人出手之前解决他。所以，他还是在跟燕南飞对峙。

现在燕南飞站在傅红雪面前。

燕南飞站着，傅红雪坐着；

燕南飞的蔷薇剑拔剑出鞘，他的刀还握在手上；

剑光如阳光般灿烂辉煌，又如蔷薇那样美丽绚烂风骚重生传最新章节。燕南飞的剑气已经扫到傅红雪的眉间，傅红雪却好像没看见一样，还是保持那个坐姿不动。

而剑光却突然消失了。燕南飞没有刺下去，而是双手奉上蔷薇剑。

燕南飞对着傅红雪拔剑，挥剑，最后却把剑奉上。面对貌似毫无防备的傅红雪，他没有下杀手。或许别人会以为燕南飞是不想趁人之危，可实际上系统君还有明月心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一战，燕南飞败了。

他拔剑出鞘，剑如蔷薇般挥舞，最后却在尺寸之间停下。不是他要公平决斗，等着傅红雪还手，而是他不得不停下。因为，他再刺下去，那么世上就没有燕南飞这个人了。

燕南飞一直认为傅红雪最强的是他的拔刀。他之前做这么多，就是为了逼迫傅红雪拔刀。可是，他的剑已经到了傅红雪眉间，剑气仿佛要割断他的须发。傅红雪还是没有拔刀。不但没有拔刀，还没有一点防备。可他却没有勇气刺下去。因为他知道，傅红雪是不可能不防御的。所以，他果断地奉上自己的剑。

傅红雪还是那个坐姿，只是他的眼睛在凝视着蔷薇剑。

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瞳孔却在收缩。

燕南飞也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傅红雪再抬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就仿佛直到此刻才看见他。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仿佛触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

傅红雪忽然道：“你来了。”

燕南飞道：“我来了。”

傅红雪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燕南飞道：“我当然会来，你当然知道，否则一年前你又怎会让我走？”

傅红雪目光垂落，再次凝视着他手里的剑，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现在一年已过去。”

燕南飞道：“整整一年。”

傅红雪轻轻叹息，道：“好长的一年。”

燕南飞也在叹息，道：“好短的一年。”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道：“你觉得这一年太长，只因为你一直在等，要等着今天。而我却没有等，虽然我明知今日必死，但我从来不是等死的人。”所以，他夜以继日地练剑。可没想到……

燕南飞心中有些绝望，哀叹道：“一年的时间真的不够啊！”

傅红雪问道：“就因为你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年太短？”

燕南飞说道：“一年真的太短了。”

傅红雪又说道：“一年前，你败在我的刀下。可是，你心愿未了。我借给你一年的时间。现在，你的心愿是否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