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八四、《天涯·明月·刀》——明月心3（1/2）

世上最锋利的刀是看不见的,傅红雪的刀便看不见,但他的刀并不是最锋利,最锋利的刀是时间。

时间是最能折磨人的。尤其是像傅红雪这样的人。他本就是为复仇而存在的破苍血战。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在为报仇而努力,而执着。可是,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的仇恨,他的执着没有任何意义。而这个人是叶开,真正应该报仇的人。可是，叶开却放弃了。他甚至告诉他“生命如此美好，爱情如此奇妙，一个人若还不能忘记仇恨，岂非愚蠢得很？”。

生命？爱情？

他生来不就是为了报仇,傅红雪，傅是复仇的傅，红雪是“父亲”死的那天下着大雪，鲜血把雪给染红了。不去报仇，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爱情，他爱恋的翠浓已经死了。他怎么敢奢望爱情呢？

“翠浓……”想到翠浓，傅红雪的心一阵绞痛，这么多年了，他也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成了一个中年人。不知不觉，他已经三十六岁了。可是，每次想到翠浓，他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虽然，随着时间的侵蚀，这种钝痛的感觉已经越来越淡，可是，还是却存在。傅红雪不知道这种痛苦会不会伴随他一辈子。但他知道，这道伤即使好了，伤疤也会留在他心上。每次心跳动的时候，他不是都能感受到，但其实一直存在着。

这时，有人发出嗤笑声。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傅红雪和嘲笑他的人。

或许其他人听到这无缘无故且特别无理的笑声会发怒，可傅红雪没有。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他像一个断绝感觉的魔神，面无表情，俯视世人。

可惜，他的刀早已成神，可他自己还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哭会笑，会有破绽。

燕南飞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会发出嗤笑声。他想要惹怒傅红雪，只要有一点点的怒气就可以了。发怒的傅红雪或许可怕。但他更忌惮沉静如水的傅红雪，因为这时候的傅红雪，是神。而他却是人，人是斗不过神的。

可傅红雪却不为所动。燕南飞一愣，忍不住问道：“你从来不会为别人的嘲讽而感到生气吗？”

傅红雪没有回答，看了燕南飞半晌，才缓缓地说道：“你为何而来？”

燕南飞答道：“我自然由我的理由。但是，我却不能告诉你。”

傅红雪忽又低头，喃喃道：“你不该来的。我也不该来。”

燕南飞说道：“可是我们都来了。那么，今日就看看到底是谁不该来？”

傅红雪对着燕南飞摇摇头，好像颇为惋惜，说道：“你为何要死？”

燕南飞不明所以：“我还有心愿未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为何要去死？”

傅红雪反问道：“今日你来不是为了挑战我吗？”

燕南飞笑道：“我自然是要领略天下第一刀的风采。”

傅红雪说道：“所以我才说你不该来。”

燕南飞有些羞恼，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他不服气地说：“难道你觉得我一定赢不了你吗？我承认你的刀天下无双。但是，我虽成名比你晚，可我的剑也是绝世的剑。”

傅红雪微微点点头，又轻轻摇摇头，说道：“你的剑太老了。”

燕南飞奇怪地问：“你见过我出剑吗？”

傅红雪答道：“没有。”

燕南飞又是一声嗤笑：“那你怎么会知道。”

傅红雪说道：“因为我能知道。”

燕南飞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知道屠戮天歌全文阅读。今日一战，势在必行。”

傅红雪叹道：“你为什么不去完成你的心愿，去做完你未完成的事呢？”

燕南飞缓缓拔出剑，他抚摸着蔷薇剑的剑身说道：“等比试完了，我就去完成。”

话音刚落，他就出招了。

蔷薇如血，剑出如电。

漫天的剑气扫向傅红雪，可傅红雪的刀却好像很慢。它，现在还没有出鞘。

可是，快如闪电的剑还没有到，傅红雪缓慢的刀已经在燕南飞的咽喉了。

剑光顿时消失了。刀也回到了傅红雪的手上。

燕南飞难以置信，傅红雪的刀很慢。但是，他却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刀的，甚至刀什么时候离鞘他都不知道。

燕南飞颓然地放下蔷薇剑，沮丧地说道：“我输了。”

成王败寇，输的人是没有尊严的。燕南飞双手奉上自己的剑，送到傅红雪面前。他的意思是要傅红雪用蔷薇剑杀了他。

可傅红雪却没有接，直接往外走。

燕南飞又是一愣，冲着傅红雪喊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傅红雪头也不回地说道：“一个心愿未了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不像他，已经失去了。

燕南飞说道：“可是，我要杀你啊！”

傅红雪说道：“我知道。”

燕南飞一阵骇然，又很诧异：“那你……”为什么放过他？

傅红雪顿了一下，说道：“一年以后，你来这里。把你的命给我吧。这一年，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燕南飞说道：“你是借我一年来完成未了的心愿吗？”

傅红雪点点头，又问道：“那我可以问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燕南飞却冷笑道：“纵然我有心愿未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的事，一向都由我去做。”

傅红雪顿在那里，看着他。

“所以，”燕南飞继续说道：“你随时都可以杀了我。但休想逼我说出我不愿意说的事。”

傅红雪默然，肃立在那里。

良久，傅红雪挪动脚步，向镇外走去。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特，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地跟上去。就这样，他缓缓走出这个荒凉的小镇。苍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的手显得更加苍白，而他手上的刀却依旧那么漆黑。

燕南飞已无心看傅红雪。他现在正浑身冰冷地看着坐在坐在桌子上的人。

这个人，是公子羽。他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坐到燕南飞的面前。而明月心也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

公子羽说道：“你失败了。”

燕南飞咬咬嘴唇，答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