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1/2）

欧阳克得她一赞，不由心里一乐。又见她这一笑，将眼底存的最后一丝黯然也驱了干净，整个人在绛红色的衣衫下娇俏可人，清丽脱俗，早春未到，却犹如一枝夏雨后初放的海棠花，纵无牡丹艳色，其中自有一番难言的风致，令他也跟着心花怒放：“姑娘家果然还是多笑笑才漂亮。”

程灵素看了他一眼：“若本来就是个丑丫头，再怎么笑，也漂亮不起来，你就不会这么死缠着我了，是不是？”

欧阳克微微一怔。平素伶俐的口齿一时不知所对。他素来会讨女孩子欢心，却不知为何，在程灵素这里，明明是一句寻常的夸赞之语，程灵素也没沉下脸来，可他下意识里觉出这句话似乎又说错了欢乐神农。可究竟错在何处……他却还是不知道。

欧阳克接不上话，程灵素也不语，小院里顿时静默下来。前厅忽然响起了一阵哄起的欢闹声，透过曲廊画檐隐隐传了过来。

“你觉得完颜洪烈怎样？”欧阳克沿着那个方向，好像能直接看到那里推杯换盏交错的光影，双眼微微眯起。

“你是要说他精于谋算，又会笼络人心么？”程灵素来自数百年后，知道铁木真的铁骑最终会叱咤天下不足为奇，可完颜洪烈却能在草原部族还是一盘散沙的时候看出他日的隐患来，从而挑拨蒙古内斗。其谋算之深，对人心猜度之准，可见一斑。至于现在前厅的那些江湖人物，包括欧阳克在内，江湖上或许各自都有些威名，可到了完颜洪烈手里，不过也只是些能利用的人心棋子而已。

欧阳克忽而一笑：“这回你可猜错啦！我说的是那里。”他转过身，手中的折扇往不远处的竹篱后一指，“这赵王府内哪一处不是雕栏画栋，只王妃的住处竟寒酸至此，甚至还不如京都内的普通百姓。可偏偏赵王完颜洪烈对她是千依百顺，今日程姑娘也是亲眼所见，难道就不觉着奇怪么？”

“那又如何？”

欧阳克“啪”的一下抖开扇子：“不如何。若仅仅只是如此，大有可能只是他夫妻间的闺房之趣而已，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程灵素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程姑娘……”欧阳克连忙伸手去拉她，手指堪堪要碰到她的时候，却忽然想起她身上那灼烫如焚的“赤蝎粉”来，连忙缩手，改用折扇拦在她身前。

程灵素沉下脸色：“让开，我没工夫陪你胡扯。”

“我特意查过，这几间屋子都是按照江南大宋京师临安府牛家村所建，一模一样。就连屋子里的一桌一椅，也都是十年前赵王派人千里迢迢从牛家村运来。而原来牛家村的那家人家却是姓杨，只夫妻两人，十几年前招惹了官兵，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话，虽然欧阳克本是打定主意要从程灵素口中套些话出来才说，但他查到这些事之后一直没对其他人说过，在心里压得久了，今日开了个头，反倒不愿就此打住了。此时见程灵素沉了脸色要走，不由语速越说越快，“我怀疑……”

程灵素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觉得现在的这个赵王王妃就是那个杨家娘子？”

欧阳克点头：“不错。非但如此，我觉得就连完颜康……”

“这些都是赵王府的家事，又与你何干？”程灵素皱了皱眉，又打断他的话。

完颜康并非完颜洪烈亲生子。这事欧阳克只是猜到了几分，而程灵素却确定得很。

完颜洪烈额骨宽广，眉骨挺直，鼻梁高耸，肩骨粗阔，而完颜康却眉宇清秀，颊颚轮廓深刻，从肩到指，重在骨脉清晰。纵然这两人固然都是一身富贵气度，说话的语气，眼神都极为相像，可这一身的骨架轮廓却是丝毫改变不了的。骨阔如此的父亲又怎可能有这样骨廓清晰地儿子？程灵素医术极精，这些常人几不可辨的骨骼差异对她而言，却是一眼可见。

而她也注意到完颜康紧张母亲病情时不住地抚弄衣袍袖角，完颜洪烈焦心夫人请她诊病时也会不自觉的抚过挂在腰间的玉坠。若非完颜康对自己这个父亲一派孺慕之情，又岂会连这下意识里的动作都学得如此相似？父慈子孝，作为外人，不管当局者是否知晓，至少现在看来是父慈子孝，天伦共享。那她又何必将这真相揭了出来，徒伤人心？

欧阳克手指在扇骨上慢慢抚过，不答反问：“我要管这事，自然有我的道理。倒是姑娘，你是蒙古人，还有个要紧的身份，不但到了金国之地，还甘冒奇险潜入王府，又是为何？”

程灵素早就察觉到了欧阳克纵然舌灿莲花，却一直没断过或明或暗的试探，没防到他竟会如此单刀直入的询问，不由先怔了一下：“你也不是金人，又出自西毒门下，投身王府，难不成是白驼山还贪图赵王的些许金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