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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梳洗完毕,王熙凤方才转身服侍贾琏梳洗。复又着平儿将见礼的东西清点一遍,确定再无遗漏了方才出门。原本贾琏要替她备一乘软轿,她坚持拒了,笑道,“二爷心疼凤儿,我心领了便是了。方才是老爷太太心疼,备了软轿回来,哪能时时掂着。”笑话,她才不要这时候拉仇恨呢,上午这么回来,人家会说老爷太太心疼新媳妇儿,要是下午她还这么去,那一定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贾琏想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你呀,最是小心不过。”
“二爷要真疼我,咱们慢些个走便是了,好些地方不熟,二爷也顺便指点指点岂不更美。”王熙凤推他,“若是二爷每日能陪着凤儿在府里散散,便是比什么都高兴的。”
“这府里有甚好散的,等到了春上,我带你到城外踏青。”贾琏嘻皮笑脸凑王熙凤跟前,压低声音,“只求晚上千万要依了我。”
天好蓝,今儿天气真好。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到贾母的院子尚有段路要走,贾琏带着王熙凤走得极慢,时时指点着这是哪里,那是什么地儿,一路上遇见的二三等仆妇没有四五十也是差不远了。见了他二人走动,远远行了礼,复又接着做起活计。不多时便到了垂花门前,迎上来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琏二爷来了!这位想必便是咱们的琏二奶奶了。”
王熙凤略惊了一下,侧脸向贾琏询问,“这是?”心想,不会是鸳鸯吧!
只见贾琏面露笑容对她道,“这位可是祖母身边第一得力的人,鸳鸯姐姐。”
只见这丫头瓜子脸儿,杏眼带笑,朝着自己行礼,“奴婢鸳鸯见过琏二奶奶,老太太自用了午饭便掂着您呢,觉也不肯好好睡,奴婢就哄了她说到二门上来等着二奶奶,老太太方才安睡。”
王熙凤稍稍侧身,受了半礼,“鸳鸯姐姐快起,我如何当得你的大礼,让老太太掂着,真真是我的罪过了,咱们快快去了,免得她老人家着急。”
当下三人一起往贾母院里,进得大门转过紫檀架子做的大理石屏风,便是是正房大院。游廊上养着各色鸟雀,院里静悄悄的,几个打扮得花红柳绿的丫头蹑手蹑脚的走动着。见鸳鸯三人进来,作势向她三人行礼,当头一个柳绿裙袄的丫头伸手指了一指,并不说话。
鸳鸯侧头向王熙凤解释,“恐是老太太尚未醒来,还要请二奶奶稍待上一会子了。”
王熙凤笑道,“不碍的,老太太也是因着我才耽误了歇息,这等上一等不算什么。”
鸳鸯道,“便请二爷二奶奶到厢房稍待,奴婢先进去瞧瞧。”说罢唤了那个柳绿裙袄的丫头过来,“琥珀你伺候二爷二奶奶去厢房候着,我去瞧瞧老太太醒了没有。”
贾琏点头道,“鸳鸯自去便是。”王熙凤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同贾琏两人跟着琥珀到了一旁的厢房中歇息。
进得厢房没多少时候,便有小丫头传话,“老太太醒了,请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过去说话。”
贾琏忙领了王熙凤转到正房,只见鸳鸯扶着位鬓发如银的妇人,王熙凤猜便是贾母,与贾琏眼神交汇,齐齐下拜,拜足了九拜大礼,方才起身道,“老祖宗万福!”
上首贾母连道,“好,好!乖孙媳,来祖母身边坐着,让祖母好生瞧瞧。”说罢又冲贾琏道,“琏哥儿你也坐着,我跟你媳妇儿说说话。”
王熙凤知贾母爱伶俐人儿,当即便从善如流偎至她身边坐下,“一直听婶娘和姑母念叨,府上老太太最是心软和气,让凤儿一定要多跟您亲近亲近,今儿得见,便知婶娘说的不假,凤儿一见老祖宗便心生亲近。”婶娘原话是,贾府虽是二房管家,但最不能违逆的,是贾府的史太君,这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尤其喜欢伶俐人儿,让自己平日没事儿往她跟前凑凑趣儿。
“哟,瞧这丫头一张嘴怪甜的,让祖母瞧瞧,可是吃了什么来着。”贾母听得这话甚是欣喜,搂了王熙凤到怀里揉搓。
王熙凤作势不依,“祖母,孙媳说真心话呢,您倒笑话起来!”
“好好,我不笑你,免得你伤心了琏哥儿又该心疼了。”贾母最喜人家说俏皮话儿逗她,见孙媳颇是知机有趣儿,忍不住逗上不逗。
“……”王熙凤没料贾母竟也说些顽话逗自己,只略一闪神便反应过来,脸上飞红,嗫嚅无言。
贾琏没想到自己被成了打趣的对象,一时不查,也闹个大红脸,只得起身不断作揖求饶。三人又说了些凑趣的话儿,贾母笑得甚为畅快,想起平日里三个丫头陪着自己的时候,倒一个比一个拘谨,两个媳妇儿均不大爱说笑,平日凑趣儿的时候,也颇为有限了。有心留他二人用晚饭,“琏哥儿尚有三个妹妹,迎春、探春、惜春,皆养在我跟前儿,昨儿你和琏儿成婚,这几日倒没去学里。鸳鸯,去把姑娘们请来见见他们的琏二嫂子。”
“诶!”鸳鸯脆生生的应了声,转身走到门口唤了小丫头去传话。
不一时,三个奶嬷嬷并着六个丫头,拥着三个一色儿装扮的女孩子进了屋。一个长得略丰腴些,肤色白皙如凝脂,脸上带着柔和笑意,一个身材高挑,脸儿尖尖的,眼波流转,神采飞扬,一个明显略小一些,一团稚气尚未长开,三人俱都笑意盈盈,上来便拜,“老太太午觉歇得可好?听得新嫂嫂过来了,我们三个正想过来看呢,老太太便着人传了。”
王熙凤连忙起身,贾母看着她笑道,“呐!这是你们的琏二嫂子。”
三春忙上前行礼,“琏二嫂嫂万福!”王熙凤侧身受了,又还了平礼,三春俱都让开不受。见着传说中的三春,有些兴奋好奇,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老太太也淘气了,只跟凤儿说是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妹妹,凤儿愚笨还都对不上呢!”
贾母顽心大起,“你且猜猜看,哪一位是迎春,哪一位是探春,哪一位才是惜春?若是猜对了,自是有赏,若是猜错了,便是要罚的。”
三人俱是一愣,复又笑开,其中一春更是说道,“老祖宗确实淘气了,不过这倒是个好主意,咱们倒真想瞧瞧,嫂嫂如何分辨我们。”
王熙凤但笑不语,绕着三人转上一圈,方才牵起那个略长些的道,“这位妹妹,笑起来颇温柔可亲,瞧着隐有长姐风范,我猜该是迎春妹妹罢!”
只见迎春先是错愕,接着笑道,“嫂嫂猜对了,妹妹是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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