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逼宫(壹)(2/2)
王狄指点着不远处醒着巡守的兵士,黯然道:“你看看他们那些迷茫之色,看看他们的畏惧和怯懦!他们不想横死于此,若是我逼得急了,难免不会生出哗变。”
众亲信听着太尉王狄这一番言语,都生生吓出一身冷汗,各人都心知肚明,今夜的逼宫,纵使王氏执掌着大片军权,却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今日朝堂之上,那得了遗诏而即位的琅王,像模像样端坐于龙座之上,低目凝着那跪于殿下的文武之臣,竟是没有人有半点异议。
他不禁气急道:“先帝既急病于先月,为何独琅王所知?众大臣都知先帝素来恩宠太子,与中宫更是琴瑟在御,可先帝染病一事就连太子与太后都不知,琅王的遗诏,莫不是买通先帝近侍内监所得?”
琅王眸光一闪,语气阴郁道:“太尉大人,遗诏既颁,你却口口声声以琅王相称,你是想抗旨不成?”
“若是问心无愧,琅王何必言辞躲闪?琅王一贯狠勇非比常人,怎知不会做出枭獍之事来?”
“太尉大人此言差矣!太子虽贤能,可却过于文弱,想我虞国初以武力建朝,先帝许是对琅王有重托啊!”
“先帝素来英明决策,此番未曾事先告知于太子知悉,恐担忧太子过于忧虑,也未尝不是防止心机叵测之人有所动作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倏然回头,御史中丞崔谨言,奉常温书伯,鸿胪卿郑如恭,吏部尚书谢安……这几大名门望族,竟是如出一辙地站在一条线上争先恐后拜表新帝,站在群臣之中冷汗垂额的王狄,只得暗叹一声被这位新帝蒙骗得好苦!
只知他自幼便狠勇,四岁上马背,七岁踏疆场。竟不知这么多年来他是如何韬光养晦,暗自备下这一步步好棋,竟和先帝一起摆了他们王氏一道!
殿议中吵嚷成一团,龙座上之人蓦地开口道:“今日刚过拂晓,太后便传懿旨言选妃大典如期举行,竟是不等三月孝期了,现下太尉大人也口口声声替太子不平,莫非有逼宫之想?太尉大人手中尽掌军权,乃是我虞国脊背,想来不会作此大逆不道之举吧?”他唇边起笑,冷笑渐渐变成了辛辣的讥讽。
前日先帝驾崩,不出半刻钟的时间,那长伴于先帝左右的内监便宣读遗诏,遗诏一出,谅是王皇后也无力回天了!除非他们造反……可稀奇的却是,这半月以来,莫说中宫,其余妃嫔更是见都未见过皇帝一面。连续半日以来所翻的牌子,竟都是虚造。奈何太后纵然得知,也没有半点法子。此际听完自己在朝堂上的遭遇,只能气恨一声:“竟然合谋算计我王氏!你等着瞧,瞧瞧你心头所爱的六皇子,会如何滚下那銮殿!”
一阵寒风吹得火把扬扬洒洒起一串火木星子,王狄回过神来:“你们听着……”
他冷笑了一声,在城头微微提高了声音。
众亲信和兵卒洗耳恭听之下,只见他眸闪幽光,毅然决然道:“怕死是人之常情,可如今却已是背水一战。你们誓从琅琊王氏,跟着太子一起在今夜逼宫。怕是个死,不怕,也许还能挣出个局面来!戌时一到,我们脚下站着的这块地方,我们身后那片宫阙,便通通由不得琅王兵卒半分!若是败了,你们的家眷子息,统统以谋反论罪……万劫不复。”
越近都城,那满城缟素便越是清寒,玉岫抹了抹被风割得生疼的脸,扬声道:“姐姐可还撑得住?”
“还可。”
“今日若不是姐姐拿出崔氏的信令来,只怕早被困在那管察宵禁的人手下了!”玉岫回眸朝崔氏子芜报以一笑,手中使劲,又加快了脚程。
此时夜色已深,夜风逐渐大了起来。摇得未掩实的殿门咯吱咯吱作响,依稀能沾到那殿外的肃杀之气。公子恪站在窗边,看着那星星点点火光遥遥相峙,任由衣衫被风拂卷。
慈安宫中一如往常一般寂静祥和。
刚刚坐上太后之位的王氏,盛装端坐在那正殿之中镂雕着凤舞的软榻上,满殿里馥郁的熏香登时熄了,仿佛繁华落尽,只剩余一依稀的况味。
“戌时快要到了,母后就这么沉得住气么?”
王氏盯着镜中的自己,仍是皎美华贵,只那眼角细纹,却隐隐显露了出来。她凝瞳,不由得嗤地一声笑出声来,那青烟黛色的眉在眉峰出陡然一挑,带出一抹凌厉之色了,与那镜中雪白的面庞相称,染成几分诡谲。
“六皇子……你母妃若在底下得知你如今的样子,该很是欣慰吧。”
窗边的公子恪闻言,十指要在手心中剜下肉来。强忍住全身的悸动,他眼中全是三岁那一年见到母妃满手绕满浸透鲜血的白绷时的样子,自那以后,他真正明白什么是痛心疾首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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