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章 台街东风戏帕（2/2）

说话间，新花魁瑶姬的步辇已经到了章台街的南端，正往北行进。

乐师开道，八个轿夫抬着宝嵌银镶的辇子，四周翠烟纱合着珠帘，只见里头端坐着一位盛装少女，看不清样貌，只影影绰绰地瞧见她姣好的身段，惹人遐思。

再看少女身旁，随行四个玲珑侍女分立两侧，分别持花魁牌赏、文房四宝、青须拂尘和翠玉柄银丝鞭。

侍女中最拔尖的要数手持拂尘的延桐，和瑶姬一般大的年纪，原只是标致的五官，可笑起来脸上两个梨涡像开了花似的，百看不厌。

忽来一阵春风，将那翠烟纱做的幔子吹开了，瑶姬的颜色露出几分。但看她星眸闪闪，朱唇带娇，眉眼间盈盈一望，扫向众人，双颊若拈花留春，盛装之下却还是少女的姿容，分明长在青楼妓馆，到无半点风尘之态。

众人正起哄，瑶姬却看向左手边背手而立的公子，锦袍玉冠，目光相接间他文质彬彬地向她笑着。

瑶姬眸色一寒，当即认出那正是少保府的长公子朱襄，心思微动，随即掀了珠帘，秀手执帕，向人群招手示意。

她的丝帛绣帕浅浅擦过朱襄的面颊，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故意调弄。

步辇缓缓向前，她见朱襄身形未动，只是双眼胶着在自己身上，勾唇，随即略松了那丝帕，俏然一笑。

不想东风并不合她的意，原是算准落在朱襄怀里的帕子竟一个旋转，飘向人群深处。

朱襄欲伸手抓，毕竟慢了半拍，那帕子竟稳稳落到了一白衣男子肩头。

那白衣男子正是遥羲白，这几日他追踪赤心魔来到都城汴梁，没想到遇上这里选花魁的日子，好不热闹。

赤心魔借魔君之力设了结界，难以判断其位置，而这蜂拥的人群也成了赤心魔的屏障，让遥羲白寻他半日不得。

眼见那花魁的辇子走近，他自觉修仙之人还是远离红尘为好，可在人群中又不便使法术，故而转身离开。没想到刚旋身而去，周围的几百十双眼睛竟都朝他看来，继而是一阵淡菊的幽香从肩头隐隐透过。

遥羲白伸手取过飘来的丝帕，质地轻滑柔软，如白雪密织，没什么过多的俗品纹样，只在帕子的一角用泛着云母色的白绣线绣了一朵淡菊，再以银丝点缀，另一侧隽着一个“夭”字。

“是他，他拿到瑶姬姑娘的帕子了。”众人不由分说用艳羡的口吻向他叫喊。得花魁绣帕者便是今晚的入幕之宾，虽只是听琴，但总是万万难求的好运。

“公子你好福气啊！得了瑶姬姑娘的信物。”

遥羲白一愣，自己并非尘世中人，原打算奉还这丝帕，却听得一声“瑶姬”，心下一紧，不由得回头望去。

四目相接，好似一切都慢了下来。

雪白的衣袍，雪白的剑，墨发披肩而下，莹晕如丝，有几分逃出束缚，凌凌散落。

他站在这人群之中，仿佛这车水马龙都成了背景。他不是风雅，也不是风流，而是清朗俊逸，如阳光下的雪，有些晃眼，又温柔如水，有些温暖，却暗藏凌厉。

瑶姬看得着实一惊——虽暗恼那莫名其妙的一阵风坏了她的大计，但如若是这样的男子，也不枉这东风做媒。

可在这暖春花香的相遇里，她又怎会料到，多年以后，自己会提着他的宝剑，刺穿他的琵琶骨，宁愿他死，也不要他再多爱自己一分。

拉上帘子，她对延桐耳语道：“帮我去打听那公子的身份，请他今晚务必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