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碧落（2/2）

灵曦也朝着李琦所看的方向看去，觉得那柄长剑甚是好看，不过她对于刀剑之类的兵器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只是略点了点头，便走过去向何太医询问那少年的伤势。好在，听何太医说，那人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暂时还很难醒来，之后也需要细心调养。灵曦听罢，也暂时放了心，这时候，彻夜未眠的疲惫也向她袭来，便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她让李琦暂且不要走，先在这里用膳、歇息，待她醒来后再陪她说话聊天。

李琦虽是嘴上说灵曦霸道，却也留了下来。他见紫芝也是神色疲惫，便知道她也是一夜没睡，忙催促她也去休息，自己略吃了些东西，便在白鹤观中随处走走。终究是心里又激动又担心，灵曦睡了不多时便醒了过来，梳妆后便到庭中与李琦边赏花边聊些宫中的事情。

“父皇还好吗？”灵曦问道。

“父皇身体不错，精神也好，他还嘱咐我，让我有空的时候多替他来看看你。”李琦话锋一转，又面露忧色道，“不过，就在昨日，寿王妃自请出家为女道士为窦太后荐福，父皇准了，并赐了道号‘太真’，住在了宫里的太真观中。虽然在众人面前说是王妃自愿，但依我看，应该是父皇自己的意思。”

听李琦这么说，灵曦很是震惊，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这样的话，那瑁哥哥可怎么办？他对王妃可是倾尽了全部真心的。”

“怎么办？”李琦的目光投向远处，有些悲哀地自问道，“身为帝王之子，除了忍耐，还能怎么办？无论寿王妃这一去还会不会再回来，对于他们原本美满的生活来说，都会是一次不可避免的打击。姐姐已经到他府上去劝了，只希望他自己能想得开。”

李琦口中的姐姐便是他们的同母姐姐咸宜公主，灵曦苦笑了一下，道：“姐姐去劝劝也好，瑁哥哥和她自幼就要好，或许还能听听她的话。我是什么都帮不上的了。”

二人都不再说话，心里无法控制地变得沉重起来。即使是在宫外的广阔天地中，灵曦也仿佛能感受到来自恢宏华丽的重重殿宇的压力。自从母亲武惠妃逝世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难过的是，这种令她难过的压迫感，竟是来自于她一直以来深深依赖的父亲。她骤然明白，那个慈爱却又威严的人，不仅仅是他们的父亲，更是这广阔疆域里至尊的帝王。这盛世大唐都是他的，他自然可以予取予求。

二人相对无言，李琦看见不远处云姝正在向这边张望，似是有话要说又怕打扰了他们兄妹，便往云姝的方向指了指，示意灵曦去看。

“什么事？”灵曦略微提高了声音去问。

云姝走过来，向二人施礼后答道：“公主，刚才宫里派了人来探望公主，我只说是公主正在午睡，他们把皇上赏赐的东西留下了之后便回去了。”

“知道了。”灵曦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他们没发现他吧？”

云姝自然明白公主话中所指，答道：“并没有，那位受伤的公子躺在里间，旁人是不能进去的。”

“那就好。”

灵曦似是放下了心，云姝却又有些艰难地开口劝道：“公主，这白鹤观中人多口杂，那位公子住在这里，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听李琦说起寿王妃一事，灵曦心中已是有些烦乱，见云姝又这么说，更是觉得倍感压抑，仿佛处处有人窥探监视，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自己做主，不由得面露不悦之色。云姝正暗自后悔挑错了说话的时机，却听一旁的李琦开口对灵曦道：“我也正想和你说这件事。云姝说得对，留那个人在此确实有些不妥。这白鹤观里这么多人，并非人人都可靠。若是被外人得知，非但对你名誉有损，也很可能给那个人带来危险。能看得出来，他是习武之人，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惹上了什么仇怨。若是被他的仇家得知他住在这里，对他对你都危险。”

“既然如此……”灵曦沉吟道，“那把他送到你府上怎么样？”

李琦摆手道：“不妥。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他是江湖中人，那么我身为皇子却与江湖人士私相往来，若是被有心的人知道了，怕是会借此对我不利。若是旁人借此大做文章，恐怕对我们兄弟姐妹几个都不利。”

“那怎么办？”灵曦有些急道，“如今他还昏迷未醒，伤势又重，他又能到哪里去呢？”

李琦也没有了主意，却是云姝开口道：“公主，南面山谷中有一座木屋，是当初修建白鹤观时留给匠人们住的，如今已经弃置不用了。我去那边看过，那里风景秀美又近山泉，地方又隐蔽，如果略加修整打扫，是很适合养伤的。”

灵曦仔细想了想，也只能是如此了，便点头应允了。李琦又从府中挑了几个可靠的人，将那里打扫一番后，当天晚上便趁着夜色将那受伤的少年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