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烬落的交代（1/2）

夏季，昼长夜短。太阳变得常情，早早地前来报到很晚了也不肯离去。到时该上岗的月亮恼了，不顾这边的情况在另一天按照自己的轨迹悄然升起。于是人们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东边月牙惨白微弱，周围的天空逐渐被晕染，有淡淡的白，延伸到外围原本柔弱的光更被削弱越来越淡，终究淹没在一片湛蓝之中。

西天阻止不了月亮照常升起的太阳，也阻止不了自己不退去，只得施展自己最后的力量将余下的光晕尽情地涂抹开来，由刺目的金色逐渐演变为温柔的绯色，越来越浓，弄成半天动人心魄的美。

然而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管这绯色的云霞有多美，终究是黄昏时无力的挣扎，绯色到了极致便渐渐转淡，终究也淹没在湛蓝的天空中。

夜幕尚未降临的天空，一边悄然浅淡地开始，一边浓墨重彩地结束。两种美交相辉映，说不出的美与动人心弦。

这样的美总是让人容易联想到什么，比如说人生。

“不引人人注意滴开始，划伤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平静而美丽地离去。如果能这样，也算得上是圆满的人生了。只是我的……只是我的……”

一声沉沉地叹息从心底发出，最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绯色的晚霞中。

“小姐，咱们到底是要去哪啊？”美好的景色定格，现实回归。熟悉的声音带着理不清的疑问响起。兰烬落抽回神思回头看满脑子乱麻的女子。

“一百五十八遍。”兰烬落头也不回地嘟囔了一句，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将脸转向了醉人的晚霞。晚霞模糊了她的表情，背对着她的绿珠看不见。

“您也知道一百五十八遍了啊。”正在条韭菜的绿珠对小姐态度上的不以为然很不满，嘟囔着，“我都问了这么多遍了，您有一次回答我吗？”

兰烬落微微一笑放下了茶杯回过头，身子靠在墙上，屈起了双腿双手相握搭在上面，做出了长谈的姿势。

“奴婢……不、不是在质问您。只是不太明白，有点着急而已。”兰烬落的动作和目光给了绿珠误会的空间，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妥，不是一个下人该用的。她急忙解释，眉宇间涌上自责。

兰烬落却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在现代生活的人有几个没被朋友用这个语气训过？太平常了，就当撒娇兼关心了。可这里是古代，和绿珠相处这些日子，尽管私心里已经不拿她当外人，可是古代尊卑有别的念头已经之入骨子，兰烬落每日与这些打交道，始终也没办法将绿珠变成自己的好姐妹——最忠心的奴才，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了。

稍稍偏离了思绪，兰烬落忘记了自己该说的话。

“小姐。”绿珠想用第一百五十九遍发问将兰烬落的思绪召回来。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兰烬落笑，将刚才小小的插曲忘诸脑后。绿珠急忙放下菜，洗耳恭听。

“

第一，我们离开东平王府，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第二，因为是逃出来的，行踪必须隐秘。如果被抓到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第三，具体要去哪里我不能告诉你，咱们今天商讨明天的事，我不说你不要问，照做就行了。

第四，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省一点用咱们这辈子不会饿肚子。”

兰烬落的每一句话都是一记惊雷，炸的绿珠连话都忘说了。

“我说完了，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再提一点。不影响到计划的我可以向你解释一点。”几个月的缜密行事，寥寥数语就能解释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绿珠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之辈，兰烬落不得不做好了多费口舌的准备。

“为什么咱们要逃跑？”绿珠终于将长大的嘴巴闭上，再一开口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难道你想重复林家的悲剧？”听到绿珠的问题，兰烬落下意识地想将这句话冲口而出。可是多亏了她来这里新添的一个臭毛病，运筹帷幄时为了装淡定深沉通常都要有一杯茶当道具。

绿珠问题出口的时候兰烬落嘴里含着一口茶没来得及咽下去，那句本该冲口而出的话便稍稍一缓，终究失去了见到这世界的机会。

“侯门深似海，咱们不明不白的身份呆在那里是怎么回事？”斟酌了片刻兰烬落换了自己要说的话，放下茶杯看绿珠的眼睛，“为了以后的日子双方都能太太平平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夕阳终于退去，月光占据了天空的主位，没有了色彩浓重的晚霞的对比，原本微弱的月光也终于显示出了自己的光亮，逐渐向皎洁延伸。湛蓝的夜空越发地幽深了。

一个小女子的啜泣声响起，极力压制着悲伤，在这个寂静的山村的夜晚却还是分外刺耳。悲伤来自于骨子里，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想跟着一起哭泣。

兰烬落手里抓着粗糙的杯子，略略失神地望着东天已经成为夜空主宰的月亮。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喝在嘴里有种怪怪的苦味和涩味。宛如她们现在的处境。

身份，不明不白的身份……这句看似无意的话真正刺痛了绿珠的心，她哭得像孩子一样无助，也更显悲凉。

她们现在可是没有身份……证的人啊。现在用的这个是假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戳穿。到时候可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黑人了。

“小姐，咱们、咱们以后就无家可归了吗？”绿珠哭的楚楚可人，哀怨地看着兰烬落。

“怎么可能，咱们只是离开东平王的势力而已。”兰烬落好心地劝慰，不过很明显地是避重就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哈齐国还有东平王的势力影响不到的地方吗？除了哈齐国，咱们不就是流浪了吗。”绿珠听到兰烬落的好心安慰，反而更悲伤了。

“绿珠啊，你想开点。不管是哈齐国还是其他什么国家，不都是仙源的吗。只要咱们还在仙源的土地上就不算是漂泊无根。”兰烬落混淆概念，企图说服人家把脚下踩过的地方都当成家。

不过她这话一半是安慰，另一半的意思却是绕着圈告诉绿珠另一件铁板上钉钉子的决定：她们未来要落脚的地方没哈齐国什么事了。想到此，绿珠泪流汹涌。

“可是都这么久了，王府那边怎么可能没追来呢？”绿珠一边伤心一边还不忘提出新的疑问，“飞鹰队那么厉害，咱们真的能跑得掉吗？”

兰烬落眉眼都不动，不以为然地回答：“不试怎么知道。老鹰也有打盹的时候啊。”

绿珠惊愕：“小姐您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兰烬落微微一笑，神情莫测：“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我可是没那个能力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