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之若初相见（1）（1/2）

乾隆五十四年，冬，大雪。

紧紧的裹着自己的崭新的袄子，毓甯呼了一口气，在如此寒冷的冬天，呼出来的气是乳白色的雾气，生生的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却更是紧了紧自己的衣服。

毓甯快步的走着，今天是她阿玛的四十大寿，她也想到前方去瞧瞧。是的，瞧瞧！她不是阿玛的嫡女，不过是一个汉女所生的庶女罢了，而且是那种不受重视的庶女，若不是她亲娘死的早她被过继到福晋房里，恐怕她的日子会更加难受。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福晋待她虽好，却也比不上自己的嫡亲女儿，也就是钮钴禄·月兰。

正想着，她的肩膀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她没有丝毫防备，就扑通一声被撞倒在地，嘴巴还吃了一口雪，咸的。

她没有抬头，就算即便如此她也可以揣测到推她的人是谁，可是知道又如何，她，只能忍！

“喂，成哑巴了？”月兰抱着双臂，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轻蔑的说道。

毓甯紧紧的握住拳头，抿了一口气，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换了一口气，抬起头时，刚刚那股郁结之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笑着爬起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袄子，“二姐还是喜欢和毓甯开玩笑。”

“谁和你开玩笑了。”说罢，住了嘴，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眼睛不小心瞄到前方，眼色一变，不情愿的改了口气，“喂，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前面都是贵客吗？冲撞了贵客，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顺着她的视线，毓甯也看到了前方的门庭正在放着炮竹，来来往往的人在互相说着喜气的话语，在喜气洋洋的红灯笼，一切显得是多么的和谐啊。

“喂，你还看。”月兰的俏眼一瞪，板着脸说：“还不回房去。”

毓甯很不甘心就这样回房去了，但是不甘心却也于事无补，便僵在了这里。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闻言，两人都看向说话的那个人，来人只见五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俗气的暗红褂子，而里面的袄子也是半新不旧了，脸上的皱纹耷拉的让人眉头一皱。

月兰最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板着脸孔说道：“胡嬷嬷，赶紧把她带走，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外人看见！”

胡嬷嬷看见月兰，膀子一缩，点点头。“是，格格。”

毓甯一听就知道这指桑骂槐的意思，不吭声不反驳，任由胡嬷嬷把她牵走了。回到她的里屋里，胡嬷嬷才小心翼翼的喘了一口气。抓住毓甯的手说道：“我的小祖宗，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是老爷的大喜日子，你去前面干什么，不怕冲撞了那些贵人？”

毓甯垂下了眼眸，小声说道：“嬷嬷，我只是想去看看……”

“看看？”嬷嬷提高了音量，“小姐，你是嬷嬷一手带大的，你的心思嬷嬷最了解，可是前方的贵人，有些连老爷都得罪不起啊。”

毓甯搅了搅衣袖，抿了抿嘴说道：“我知道……”

胡嬷嬷看到她还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也不多做勉强，好生安慰了几句也就出去继续做事去了。

胡嬷嬷离开屋子的时候，打开了房门，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吹进她的心里，涟漪点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她是正室的女儿，所以她是格格，是主子。而她是妾室的女儿，所以她是小姐，挂着主子名义的奴才。

如若不是，她也不会连自己的娘留下的唯一的亲信也被她们拿去当粗使的奴才使唤。胡嬷嬷毕竟是她的乳母啊。

她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有些人一开始就拥有了一切，而她却始终可望而如不可及，为什么？又凭什么？

她紧紧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心，关节处也开始隐隐泛白。

片刻她松开了自己的手，下了床，然后打开床下箱子。片刻，一条纯白色的锦绣缎便映入眼帘，她垂下眼，看着自己三个月才完工的仙人驾鹤贺寿图，心里一紧，她不知道还能不能今天送出去。她的手拂过那些奥凸有致的绣线，思绪却早已飘向了远方。

半晌，她沉了沉心思，把仙人驾鹤贺寿图叠成了小小的正方形，然后朝着堂屋的方向走去……

正堂热闹纷纷，许多人把贺礼递给了账房先生，然后跟恭阿拉寒暄了几句，便各说各话去了，整个大堂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尤其以恭阿拉为甚。“谢谢大家恭阿拉的抬爱……”

“成王爷到！”

恭阿拉正说着场面话，只听门外的太监大声喝到，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忙做三两步走到门口，下跪高呼道：“微臣钮钴禄恭阿拉参见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瑆一进来，让所有跪在地上的达官贵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月兰，她一动不动的盯着永瑆，眼睛闪过一丝什么似的，快的让人抓不到，永瑆也感觉到了那束目光，转头对着月兰泯然一笑。月兰呼吸一滞，半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便低下了头。脸上的红晕却生生的出卖了她。

永瑆浓眉秀目，身着陛下赏赐的明黄色的黄马褂，笔直轩昂。令所有在场的闺秀皆是脸色红润，芸舒也偷偷的抬起了眼睛然后偷偷的看了看永瑆，见他器宇轩昂，星眼冷目，剑锋似的眉毛，以及高蜓的鼻梁，无一不让她心往神怡。

“喂，他可是我看上的，你可别跟我争。”月兰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东西被别人觊觎了一下，她和芸舒跪在一起，所以她可以控制音量，小声的警告道。

芸舒撇了撇嘴，“月兰，成王爷已经有王妃了。”言外之意是他也不是你的，你干嘛多管闲事。

“哼。”月兰轻哼，“你等着看吧，我迟早会嫁给他的。”

芸舒没有理她，只是含情脉脉的盯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盯着他背影，芸舒觉得自己已经沦陷在他那抹浅然一笑中……

“阿玛？”

门外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顿时，原本跪在地上的人都抬起了头，纷纷看向门口那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后者害怕似的缩了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