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李鸭煲（1/2）

“爷爷，落子无悔可是您说的。”

迦瑜伸出食指，按在沈忠明妄图趁机摸鱼偷跑的黑子上。

“咳……咳咳！”

老爷子被呛着了，尴尬地缩回不安分的手，怒瞪小孙女，故作理直气壮道：“我什么时候悔了！”拍拍胸脯：“老头子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听说么，棋风如人品！”

迦瑜挑挑眉，也不辩驳，眼睛只一个劲地盯着某个刚才“不小心”跑偏的黑子。

沈忠明老脸皮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迦瑜啊，你中考成绩后天就能查了吧，还没问你估分情况怎么样。”

迦瑜微微沉默——

她这才隐约记得似乎考完以后老爷子有让刘秘书打电话来，提醒她记得估分来着。

望着沈忠明略带期盼和好奇的模样，代入“孙女模式”的沈迦瑜暗想：如果说自己完全忘了这回事，老爷子应该，不会抓狂吧……

“唔，还行。”

除了作文这个不定时炸弹，其他科目根本不成问题。

“什么叫还行？”沈忠明一板脸一瞪眼，将军气势一览无遗。

可惜这招用太多就不新鲜了，尤其还经常拿来悔棋。

“就是差不多呗。”迦瑜耸耸肩道：“爷爷，到饭点了，我该回去了。”

“回去干嘛，到点就留下来一起吃，这里不差你一口饭！”

沈忠明不高兴了。

人越老越喜欢清静，自打老伴儿过世后，他是不乐意跟别个围桌吃饭的，哪怕是儿女也好，老将军嫌人多闹嘈嘈，而且代沟严重，话题不对口。

不过自从上次因为两人下棋太晚，留下沈迦瑜吃过一次晚饭后，沈忠明就觉得吃饭时候有个孙女儿陪在身边，吃完以后聊聊枪炮谈谈棋谱什么的，感觉也挺不错。

难得有女娃娃喜欢冷冰冰的武器，而且还非常精通啊。

“爷爷，今天不行，我跟同学约好了。”

沈迦瑜抱了抱老人，侧脸微微碰了一下。

她在外国待久了，礼节上不太能改过来。最开始行贴面礼的时候老将军忒不自在了，还以为有多不喜欢，谁知到后来改回来，老爷子反而嘟嘟囔囔什么疏远啦嫌他老不乐意亲近啦……

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是小孩脾气。

沈忠明盘腿坐在软椅上，瞪着棋面跟刘秘书抱怨：“小刘，你说我这孙女儿下手怎么越来越狠了呢！”

黑子被杀得七零八落，凄惨无比。

“咳，”刘秘书清清嗓子，忍着笑道：“沈老，我倒觉得迦瑜的脾气越来越像您了。”

“是嘛！”刚还在吐槽孙女儿，现在听刘秘书这么一说，立马又开心起来：“刚来那阵子，礼貌是有礼貌了，整个人看着倒木木的，没得意思，现在有血气多了！”

沈迦瑜刚见他那会代入的“孙女模式”是大户人家普遍喜欢的类型——矜持，乖巧，懂礼貌。

谁知到老将军异于常人，不耐烦看这种软绵绵、木讷讷的“标准大家闺秀”。接触越多，沈迦瑜随着老爷子喜好而一点点改变套着的“模型”，结果越发有“本色出演”的趋势了。

难得轻松。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很蠢。

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白捡回十年光阴。现在的她不再是盖娜丽—没有斯坦因、没有兰德尔、没有杜威，她是沈迦瑜，不需要以前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具也能够活得很好。

何必作茧自缚地将自己捆绑在曾经的樊篱里。

除了虚拟的网络，终于能让“真实的自我”到现实中呼吸自由的空气。

拼命钻牛角尖，险些亲手葬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蠢毙了！

或许属于黑暗的她最终仍会回到黑暗中去，但这一次，她可以掌握怎么开始、也可以选择如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