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围棋（1/2）

沈忠明刚去参加一个同期老战友的葬礼回来。

不由得有些感伤。

他今年七十八岁，少年时就扛起枪、压过炮，打过仗、流过血、受过伤，还跟那位华国最出名的领袖守过同一个战壕，住过同一家医院。

这批老同志，是华**界真正的瑰宝与财富，手下带出来的将熊熊兵蛋蛋数不胜数，桃李满天下。

为什么这群半只脚跨进棺材，只等撒上黄土一杯，不再担任任何职位的老家伙能耐那么大，连最高领导人都不得不买几分面子？

因为名望，因为人脉，太多因素。

只要他们还剩一口气，就能支撑整个家族，子子孙孙都能享受荫庇，官途仕途一片坦荡。

只是他们也会变老，也躲避不开死亡。

再铁血的军人，亲眼看到记忆中年轻的战友变得白发苍苍，最终逝去，终避免不了感伤和难过。

沈老爷子翻开一本相薄——这本相册显然有些年头了，虽然被保存得很好，但铜版纸还是能看出起了毛边。

里面是一帧帧宝贵的老相片。

有一张，里面的沈忠明正当壮年，大笑着把一个圆滚滚的小娃娃半抛起来，今天去世那位老战友在旁边起哄。

沈忠明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小刘啊。”

“沈老。”

刘秘书上前半步，视线刚好能越过老爷子的肩看到桌面。

“你看这——”沈忠明伸手点了点照片上那胖小子截藕似的手臂：“小三那时候，真是逗乐！”

“他们都说文清脾性最像我，跟爆竹一样，一点就炸，其实哪儿呢，小三的脾性才真是像。你知道啊菡怎么说的？”

蒋芮菡，沈忠明的夫人。

刘秘书知道首长这不是问句，没做声，只是听得更仔细了。

“啊菡说，老沈家有两头倔驴子，一头大的，一头小的。哈哈，小的那只就是小三儿！”老爷子陷入回忆中，情不自禁大笑起来：“记得有一年大冬天，81还是82年来着，真是冷，冰棱子长得又长又厚。小三儿怕冷，穿得跟个雪球似的，尉明和文华一个劲笑话他，结果把人惹急了，躲起来怎么找也找不到，怎么喊都不出来，结果冻病了躺在床上小半月，还不撒气，硬是让尉明和文华给他道歉才算完。”

手指往覆在老照片上的那层塑料膜摩挲着，老爷子眼里隐约闪着泪花：“死倔死倔，二十年啊……最后一面都不给老子见……这个不孝子！”

刘秘书看首长那么伤心，有些担心老人的身体，劝道：“沈老，人死不能复生，您别太难过了。”

“唉，人老了就容易激动。”沈忠明不愧是军人出身，很快就收敛了情绪：“小刘，帮我拨个号码。”

——

“爷爷。”

清甜的嗓音透过手机，引起细微的震动。

“迦瑜啊，会不会下围棋？”

沈迦瑜握住茶杯柄耳的手一顿。

她是国际象棋各种好手，但是围棋？

仅存的印象——黑白两色圆嘟嘟、很可爱的棋子。

“不太会。”

“啊，没事，爷爷教你！”

听出老人语气中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迦瑜并没有回绝沈忠明的提议。

尽管沈忠明突然态度大转变蛮奇怪。

忽然想起刚才搜索出来的中考作文出题频率，伸手揉了揉耳垂——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爷爷您给我个地址，一会儿我打车过去吧。”

“那么麻烦做什么，你等半小时，我让小刘去接你。”

半个小时，不多不少。

一辆挂着京v0021车牌的红旗开到了家福宝苑大门前。

家福宝苑里住的不乏富商巨贾，安保工作做得很好，请的都是专业保全公司。身处京城，这些比较上档次的物业和保全刚入行的时候，培训部经理下达的其中一个必做任务就是背车牌——

“小伙子，我进去找住在f单元二十二楼的同志，请把电门开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