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箭炉（55）（1/2）

紫丘与其说是一座村落，不如说是一座小有规模的镇子，穿过外围星散的低矮平房，渐渐出现了颇有规模的商栈和客栈，房屋也变得阔大起来，现在街道上一片空空荡荡，只有全副武装的赤铁军在来回走动。

陈兴波带着众人骑向村落北侧的军帐，这里和村口一样，临时搭起了简易的木制箭楼，离连绵的军帐不远，是一片还冒着青烟的高大建筑。

“是谷仓，”张盛柏道。紫丘是扶木原上重要的粮食产地，每年都有大量的粮油运往箭炉与灞桥。

“不错，是谷仓，”陈兴波也望着那被烧落了架的残损建筑，它们巨大的圆尖已经不复存在，青砖砌起的墙壁被烟熏得焦黑、倒塌过半，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许多赤膊的民夫在来回提水，不断地浇在可能燃烧的木料和粮食上。他的神情十分复杂，夹杂着绝望、愤怒和忧虑。

我们要突袭澜青的粮仓，谁会想到南渚的粮仓先出了状况？扬一依打马走过这片废墟，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焦黑粮食，兵士们忙着从焦黑的硬壳下挖出未燃的余粮。明火虽然已经熄灭，但这里依旧热浪灼人。

在中军大帐前高耸的木杆上，插着三个狰狞的首级，扬一依不敢去看，只感觉一阵一阵的胃酸，总怕自己再呕吐出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卫曜的人。”白旭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问。那三个人头中的一个还带着头盔，正是南渚赤铁军的制式。

陈兴波也勒马，停在这三颗人头前，眯起眼睛遥望。道，“怎么不是卫曜的人，现如今，到处都是卫曜的人。”

“死在村外的那些明明是些野兵和团练、你又把赤铁军的首级插在了你的木杆上！”白旭道，“这难道不是你们南渚的百姓么？”

“它们是海神的子民，”陈兴波嘿然冷笑，骑马在几个人面前兜圈子，上下打量着这一群人，仿佛他们从未见过，“卫曜不用自己出现，他只是派乌鸦带来了消息。”

“什么消息？”白旭觉得他的话中有话，现在正是数州交战的敏感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掀起一场风暴，适才陈兴波对他们的恶劣态度不会毫无缘由。

“乌鸦？”杜广志另有关注点，这句话几乎和白旭的话同时说出口。

“嗯，就像你这样的乌鸦，短短的头发，一身漆黑，有锋利的刀和充满毒液的嘴。”陈兴波看着杜广志。

这样的攻击太过直接，众人一时语塞，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陈兴波身旁的一个军官叹了一口气，插话道，“白安伯宣称自己要重建南渚大地上的海神庙，派出了黑衣僧走访附近的每个村镇。”

“黑衣僧带来了黑色的消息，他们说北方已经燃起浩大的战火，这战火很快就会烧到南渚，而带来这战火的，就是你。”那军官看着扬一依道。

“什么？！”扬一依睁大了眼睛。

“是的，你是火神黑色的渡鸦！”那军官继续道，“白安伯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派黑衣僧宣布，从今天开始，紫丘和附近村镇的收成和赋税只属于它们自己，不再有公税、兵税，木莲税，行商费，甚至连税负最低的朱家的十一税也没有。他们的每一份劳役都属于自己。”

“只要他们承认海神的存在，并且许诺给野熊兵以支持。”陈兴波道，“野熊兵在紫丘获得支持很容易，因为这里以前都是野熊兵的屯垦之地。”

“他们早被遣散了，”斥候张盛柏说。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兴波回过头来，“易安大公的时代，不但轻徭薄赋，而且信奉海神。抬出重修神庙，这手段真是高明。”

“公主，我们不认为你就是那黑色的渡鸦，火神的侍者，死亡的幽灵。但紫丘已经公然反叛，幸亏我来得早，这里的粮食才没有被转移到白安或者金麦山，但他们还来得及放上一把大火。”

陈兴波恨恨，“如今大军集结箭炉，我们奉命东进，荡平流寇和保证军粮，你看到了，我们的任务完成的太好，收到蛊惑的乡民居然也敢公开反抗赤铁军。他们都说卫曜是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我却不能肯定。但愿公主带来的是和平而不是死亡。”

“今天我可以让你们通过紫丘和林口，但如果我们两州真要开战，我们可以死，但不能做炮灰！”

众人开始有点理解陈兴波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