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城（1）（1/2）

消息真真假假传了数日，扬觉动终要离城，这一天正是南渚少男少女们采薇游夏，回歌相思的日子。

往岁这一日，清晨城门一开，半个城的民众都会前往济山脚下采薇对歌，今年由于有吴宁边贵客启程，灞桥主城内外进出不便，到有多一半百姓一路上挤挤挨挨，等着看这一场热闹。

南渚少经战乱，百年的繁华下来，繁文缛节不计其数，加之占祥精心布置，整个送行场面就格外宏大起来。

这一场送别，先是南渚大公赤研井田亲自现身青华坊外百尺楼，与宾客共赏国色佳人的远游之舞、待到礼官奉上丝缎椒麻等特产若干，双方再饮离别酒，宾主别情依依，乐声喧天，仿若节庆。

百尺楼礼毕，赤研井田将携众目送扬觉动一行继续向北，通过横跨青水的灞桥，转由南厚公赤研瑞谦率领李秀奇、赤研星驰等南渚军中侯爵、会同丞相米容光带领的占祥、封长卿等一众文官，经过城中主要街道、穿城送行。

这庞大的送行队伍以白马银盔的骑兵为先导，引礼乐丝竹左右各一队，军士打南渚青旗，后接送客礼仪队，军士举吴宁边赤旗，送行主宾都在这一队中，其后跟黄盖的礼车八驾，皂青礼车八驾，担礼的红衣仆役若干，最后为一众骑枣红骏马的赤铁军精锐压阵，一行人在太阳初升时节由西南方向出发，正是柔光拂面、轻风过耳的清爽时分，当真是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城中巡游结束，直出野非门外，主人方会撤去礼仪队伍，仅余骑兵，纵马相陪，不再讲什么阵势队形，由赤研星驰和占祥二人继续送到五里外的青水长亭，易物答礼，才算最终礼毕。

这一日城中本就热闹，百姓又普遍没有见过一国之主，于是满城沸腾，阳坊街虽是旧城区，但却恰好在穿城青水东侧，是青华坊通向野非门的必经之路，这片本就嘈乱的繁华之地，直被看热闹的百姓挤了个水泄不通，准备出城采薇对歌的少男少女也衣着鲜亮，挤在一起，打情骂俏。送行的车驾还没过来，已经有不少人挤丢了鞋袜珠串，在互相推嚷。

如此好机会越系船岂能错过，越海潮数日前祭海神未归，他也无人管束，一大早，他就悄悄翻入圈龙坊，要拉乌桕一起去看热闹。越系船是翻墙爬树的好手，南渚民风慵懒懈怠，这圈龙坊又不是什么机要重地，他一路猫一样窜来窜去，连半个守卫的影子都没见到，溜到乌桕暂住的怡凡阁附近，正看到乌桕若有所思，足下转圈，双手左右挥舞，不知在空中扯些什么。他不敢径直跑到房前，便从地下拾起一块小石头，看准乌桕的屁股，远远掷了过去。

那石子甚小，越系船平时在街头打架，扔东西砸人是必备功课，准头奇佳，这石子眼看就要打到乌桕，不想他错步一滑，双臂极自然回向右边，这小石子就此落空。越系船看没打中，又拾起一枚石子，手上加了些气力，向乌桕丢了过去，那石子将将要打中乌桕之际，乌桕又是一个自然转身，那石子再次擦身而过。越系船明明看到乌桕并未回头，心下奇怪，先前他没有十分用力，怕把乌桕一不小心打疼，这次再次掂起两枚石子，使上八成气力，一先一后掷了出去，石子破空而至，转瞬即到。

越系船看乌桕并要无转身的动作，心想，这次可该打中了吧。他瞪着眼睛等乌桕哎呦一声，自己好窜出去招呼。却见乌桕右手自身下向左斜穿，左手横在胸前，右手再过左手斜行向上一挥，身子同时一矮，右脚就后错了半尺，仿似左手拉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他整个人都挂在那丝线之上，无从受力，这次那两枚石子居然径自改变了轨迹，临近乌桕，向两边分去，又跌落尘埃。

越系船长大了嘴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刚才见乌桕的姿势，分明是街头抡拳打架中的一招“反提王八”。海龟上秤，总是挣扎撕咬，此时便要使它大头冲下，提起网兜快速挂在秤上，再撒手去调整秤砣，极快一松手，此时左手小指轻轻压杆，秤尾便会翘起，也就这一瞬，便收秤算钱，这一压有个几颗星，一般能多算出个一二两，是卖鱼人家基本功。打架时若使将出来，就是右手合并左手，揽住对方腰间，接着右手发力向上搬对方大腿，同时脚下使绊，若对手没有防备，十有**会失去平衡，跌个狗吃屎。出于侮辱对手的考虑，这“反提王八”的名称倒也十分妥帖。

他看乌桕动作，怎么看怎么像街上打架的招式，只是最后一下后蹬腿不大对劲，这手上用劲之后，脚需前插下绊，方能克敌制胜，怎么反而向后，借不上力么！他着急去看热闹，也不深究，看石子颗颗落空，干脆拢起地下一把黑泥，直接铺天盖地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