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相处·共枕（1/2）

“你－－说－－什－－么？！”

一大清早，药房的屋顶上扑棱棱惊下了一堆积雪。天机算老僧入定地捣着药泥，药臼里深红的一片，石舂发出嗒嗒的声音。

“你的耳朵又没有跟那小子一样，怎的听不清？”天机算笑眯眯地看着云珅，手里的动作不停。

“你让一男一女住在一个房里是怎么回事？！”云珅觉得自己快暴走了。今儿一大早，自己还在睡梦中，就被天机算拎起来，陪他坐在这里捣了一个时辰的药，于是－－“两钱絮紫根，嗯，扔进来。红果，一颗红果……诶！不要扔进来，给我，坐了这么久都饿了。”“爷爷，我去做早饭……”“一钱桕叶。嗯。一钱乌头参。小珅你今天搬回房里去住吧。”“嗯。嗯？”云珅险些把乌头参扔到天机算脸上，“那尹卿住哪？”天机算一脸无辜：“也住在那里。你们住一起啊。”－－

“小珅，这么毛毛躁躁的可不像你，跟颜将离似的。”天机算笑眯眯地又把头低下去，药舂在看不清究竟有什么的烂泥上碾来碾去，碾来碾去，“况且他也不能对你做些什么。哈哈！你这小丫头……”

“爷爷！”云珅一脚踹翻了离自己最近的药筐，难不成这时代的人都不讲男女之防了？！难不成是她落后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心中决定抽个时间要下山好好看看。天机算不曾想见，自己这一句话，让自己的孙女偷溜下山，在外晃荡了两年光景，这是后话。

云珅也根本没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四岁女童，该有的什么都没有，女性这一性别概念是相当不突出的，哪还有什么男女之防，更何况那个男人，也不过是一八岁男童罢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住在药房，连张床都没有，木板上铺了床被子将就着，爷爷我可是心疼得紧。”天机算挥挥手：“此事便这样定了，小珅啊，爷爷可是饿得很嘞。”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云珅用力踏在那倒霉的药筐上，小屁股一扭就往外走。

“小珅，”天机算的声音从他后面传来：“你搬过去吧。现在的治疗，他到晚上必不安稳，你去照应照应他。”

天机算的话就这样围追堵截在云珅面前，她张了张口想要拒绝，也终是发出“嗯”的一声，就急急往厨房而去。

天机算看着云珅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叹了口气，嘴里喃喃。

或许只有他手里不成样的草药们听见了－－

－－“希望你们以后，彼此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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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云珅到了厨房门口，只见里面热气腾腾，她脚步一顿，向里看去。

男孩换了一身浅青棉袍，将广袖挽到肘部，长发扎成一束，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水壶下的火炉，时不时填一根细柴火进去，全然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走到了门口。壶嘴里喷出的蒸汽将他苍白的脸熏成浅浅的粉色，温柔了侧脸。

云珅竟不想出声打扰他。

蒸汽渐渐成了一束从壶嘴中冲出来，男孩站起身，晃了一下。他从火炉上取下水壶，四下看了一圈，看到了门口的云珅。他笑了笑，道：“可有大的茶壶水杯？”

云珅走上前去，想从男孩手中接过水壶，尹卿一侧身：“我来。”

她听清楚尹卿语气里的坚持，就一边引着他走向房里，一边道：“你昨日才进行的解毒，身体本就亏空，这么一折腾更是去了半条命，不好好躺着静养起来作甚。”

尹卿配合着女孩的小脚步走在后面：“早晨起来看见前辈的房门已经开了，想必你们都在药房。我又渴得很，就自己去厨房烧了些水，反正不是什么体力活。”

云珅从自己房间的架子上取下茶壶，看着男孩把热气腾腾的水灌进去，暗骂自己粗心。天机算在山中生活已久，也不是什么懂得照顾孩子的人，从小用的雪水给云珅喝水洗澡，加上一直用天材地宝喂养着，久而久之，云珅的身体竟是越来越好。要不是一次颜白衣上山给两人送米送衣，山上连这个水壶也不会再有了。那个时候云珅还慨叹：“白衣护法真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这一次，自己竟然忽视了一个身体极弱的病人，山上能给他洗漱饮用的也只有雪水而已，可偏生这个身体孱弱的病人什么也不说，总是这样默默忍着受着。

尹卿拎着剩下的大半壶水晃了晃，说：“还有茶壶么，水还剩下很多。”尹卿挑了挑眉，他发现眼前云珅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点气恼，想着，明明昨天还是笑了的，虽然笑得高深莫测，今儿自己可又如何惹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