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1/2）

周明朗第一次见安然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儿。那时他刚接手一个叫《读书时间》的新栏目，正坐在直播间里念一首顾城的诗：也许，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我希望每一个时刻都像彩色蜡笔那样美丽我希望能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画出笨拙的自由画下一只永远不会流泪的眼睛一片天空一片属于天空的羽毛和树叶一个淡绿的夜晚和苹果我想画下早晨画下露水所能看见的微笑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画下想像中我的爱人她没有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永远看着我她永远看着，绝不会忽然掉过头去——念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猛然看见一双正在看他的眼睛。那眼睛原本是痴迷而专注的，被他一碰，扑闪闪地洒落了一地惊慌。他尴尬而抱歉地低头，继续念了下去：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和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我让它们挨得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我还想画下未来我没见过她，也不可能但知道她很美我画下她秋天的风衣画下那些燃烧的烛火和枫叶画下许多因为爱她而熄灭的心画下婚礼画下一个个早早醒来的节日——上面贴着玻璃糖纸和北方童话的插图……

诗念完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知道刚才那小姑娘谁吗？电视台安青若的闺女，安青若想让她子承母业，所以拉到咱这儿受熏陶呢。怎么样，这母女俩长的挺像吧？不过小孩儿还没长开呢，不如她妈漂亮。”导播叙叙叨叨地跟他咬耳朵。

“以后不要在节目中途放她进来，吓我一跳。”

后来安然就没有再来，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导播撇撇嘴：“肯定是看不上咱这儿，去电视台了呗。”他再见到她已经是两年以后了。她在阳光下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周明朗，我考上传媒大学了！”她说着双手将录取通知书捧给他：“我是听你念诗才喜欢上播音主持的，所以，谢谢啦！”她弯下身，郑重地给他鞠了一躬。看着她碧空如洗的笑容，他忽然想起那句“我想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画下想像中，我的爱人，她没见过阴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她的眼睛的确是晴空的颜色，她却不是，他的爱人。

“考上传媒大学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实在没什么功劳。”他把通知书交还给她：“继续加油吧！祝你将来像你妈妈一样，做个优秀的电视台女主播！”

“才不要呢，我要像你一样，做个优秀的电台播音员！”她白希的脸上浮了两朵粉粉的红晕，不等他说话，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周明朗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和飞扬的长发，喃喃自语：“我想画下，所有最年轻的，没有痛苦的爱情……”

彼时他的妻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的难产，他们正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这个没见过阴云的女孩儿带来的阳光，照亮了他昏暗的心房。

上大学后的安然开始给他写电子邮件，从学校的小湖到教室的桌椅，从班里的同学到专业课老师给的练习，每周一封，琐碎而具体。

他只回复涉及专业的邮件，回复的内容也仅限于吐字发声的探讨，公文模式，绝不多言。

她也并不埋怨，甚至后来连邮件的开头都改成了“就知道你不会看，没关系，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