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苏(1/2)
从小到大,在我脑海中,出现频率最少的也许就是“将来”这个对我来说多少有点可望而不可即的词语。当它再次出现在我脑海,形成幢幢虚影时,我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的决定——报考秦州大学。我不顾父母的反对,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是完全没有考虑他们的想法,就擅自填报了离吴苏五省之遥的秦州大学。
我希望这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征途,悄然上路。可上天给予我们的权利只有期望,而现实与期望之间总是有那么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秦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到来,就像一个石头对湖面的入侵,家里这经久波澜不惊的湖面,溅起了水花,漾起了波纹。
张慧英气呼呼地在我眼前抖着刚刚寄来的一纸录取通知书,嘴里还没有忘记数落我这个不肖女。她的这种反应早在我预料中,倒是牧宏的反应让我有些吃惊。他没有说什么,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表早就预料到了,极为平静。他像往常一样坐到院子里抽了几只烟,然后离开了这个“嘈杂”的地方。
虽然我极力控制自己,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大厅的氛围还是让我觉得有点窒息。我侧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倒了一杯冷果汁,咕噜地喝了下去。我喜欢冰水从喉咙里滑过的感觉,这时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咽喉开始的沁凉,及随后侵入到每一寸肌肤的那种畅快。在这一份独特的体验里,不仅可以给我过热的头脑降温,也将此刻令人窒息的世界在我耳边彻彻底底地隔离出去。
可是那种感觉过后,张慧英的吵骂声又重新灌入耳中,将我拉回现实。
“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吃我的喝我的,临了我就只是个外人,什么都将我蒙在鼓里。你到底是长大了是吧!牧笛,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有人说如果你还会因为某人而影响自己的喜怒哀乐,那么那个人在你的心中一定还存有某种情感——不是因为爱那就是恨了。在你将某人完全视为陌生人的同时,你的喜怒哀乐也完全与之无关了。她(他)的一颦一笑,一怒一乐全都影响不了你。虽然我一直不相信这一种绝对的理论,但还是萌生一个念头:房门外一直在叫吼大怒的女人——在血缘关系上我称之为妈的人,在此刻她的震怒是因为心里的爱吗?怕她女儿离家太远,怕她在外面不能很好照顾到自己?很快,我就为自己这种异想天开的,愚不可及的想法感到可笑,可鄙。
我放下手中的杯子,后脚跟还没有迈出门槛,一个巴掌就狠狠的扇了过来。
我听到了很清脆的一声响,那声音就像一个玻璃从高空坠落在你的耳边碎了,很婉转,悠扬。许久,脸上疼痛的神经才把我在那一声响中拉回来。牧笛,你醒醒吧,在那张因怒气而扭曲的脸上已经很明显地刻上“恨、恶”这两个字。再后来只感觉眼前的这一张脸渐渐地模糊了,她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有听到,只看到她嘴巴一张一合地翕动着。
我没有说一句话,故作平静地转身,向门口走去。我走得很平稳,没有颤抖,也没有摇晃。到街角,眼泪开始肆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进嘴里,涩涩的。我以为自己忘记了这种味道,可是当它流进嘴里的时候才知道什么都没有变,就像手上一条被忽视的伤疤,你以为它消失了,可是在某一个瞬间一个眼角的一瞥让你清楚地明白,原来它仍旧在。
我很清楚在此刻自己能做的就是找一个地方让自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让心里积聚已久的眼泪流干净。我来到街角的祖屋——这座已经空置了很久的老房子。在外面看来,这房子还算是完好的,只是在外墙根掉了一些表层的石灰。可是它的内墙垣有几处墙角已经坍圮。杂草在石缝里长了出来。没有人类的涉足,这院子里成了杂草的天堂,自然地生长绵延。
这几方土地是闹市中被忽视的天堂,低矮的围墙将外面的世界隔离得很远,每天都有很多人从墙根下走过,却没有一个人会推开这褪色的漆木门——里面的荒凉引不起他们任何兴趣。也许就因为这样,我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宁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很自然的成了这里的常客,成为这里草木沙石的朋友,我们彼此分享喜怒哀乐,互相倾听发生的曾经。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