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晏公子和怡然(下)(1/2)
燕东第一侠重出江湖了——这是近来江湖中头等的大事;
燕东第一侠携夫人一起重出江湖了——这是近来江湖中最令人瞠目的大事。
不是没有夫妻俩一起走江湖的,可燕东第一侠的夫人何许人也,参加过他们昏礼的都知道——没参加他们昏礼的一传十十传百也知道。
那是在宫里当了多年女官的前任宫正,据说礼仪规矩只比那些个贵女强,绝不会差。
让她在宫里她兴许如鱼得水,走江湖……这滩完全不同的水会不会淹死她?
可燕东第一侠这个做丈夫的答应了,旁人又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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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东南的栗合,冬至时一年一度的游侠相聚,总是一场盛事。各路游侠都会赶到这里不说,一些怀揣着好奇心的富商或是学子也会来一睹为快。不说别的,单说这年年一争的“第一侠”就够有看头——当然,如今这四位,已经很有些年没被杀下去了。
此前的几年里,晏宇凌都在锦都未参加这盛会,自然也没得比武。从前年开始,有人嚷嚷着说:“他早就回锦都做他的晏家嫡长子去了,索性今天燕东的游侠们拼死一搏,争个新的第一侠出来。”
却是没什么人敢响应。
不是怕厮杀,只是这位燕东第一侠在江湖上名头太响、甚至响过了看似与他其名的其他三人。在不知会他的情况下把他换下去,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朝中的官员撤换。
于是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拖到了今天,燕东第一侠来了,还带着夫人……和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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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膳居栗合分号。
一楼的大厅里,气氛比往日豪气了些。平时总是文绉绉的富商和文人多些,但每逢这个时候,各路游侠齐聚,其中不乏来得起宜膳居的人,所以这儿就从一个文人雅士相聚的地方切换成了个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馆子。
晏宇凌从前是这里的常客,又因为偶然出手救了这里掌柜的的命,全店上下一直对他奉若神灵——也因为这个原因,在救了掌柜的之后,来了几次他就不敢来了。
这次会再来,当然是为了怡然。他住得随意一些不要紧,却不能委屈了妻儿。
“晏公子。”小二迎了上来向他连连作揖,还是几年前那人,和之前一样友好,“老没见您了,我们掌柜的年年念叨。”
晏宇凌回以一笑,伸手把银票塞给他:“事先说好,该多少钱我照付。若再跟从前一样,我还换地方。”
小二闻言连忙应道:“诺……诺!听您的意思。”
总不能生把人赶走,掌柜的若想不收钱还不容易?总有法子退的。再不然,等他离开栗合之后设宴请一众游侠吃一顿,就说是他晏宇凌请的。
小二这么琢磨着,拿定主意决计不能收这个大恩人的钱,“铛”地一声,一白物从他迅速眼前飞过,直钉在旁边的柱子上。
“二楼雅间我包了,其他人给我赶走。”一人轻摇着折扇走进来,一袭浅色直裾,端得是书生模样,却又是桀骜不已的神情。那白物显是出自他手,小二也是见惯了这种事的人,拔下来一看,居然是张叠好的银票。
好内力。小二暗叹了一声,却见那边正上着楼的晏宇凌停了脚步,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徐少侠,别来无恙。”
“呵,燕东第一侠。”那书生仿佛刚看见他,笑声中却蔑意暗含,“真是许久不见。我头年说要战你第一侠的名号,你来年就没了踪影,实在胆小得可以。”
晏宇凌神色一凛。
许久,却见他继续向上走去,一壁走着一壁笑道:“现在不是下战书的时候,上面的房,有劳少侠让我一间。”
那书生声音厉然:“我若是不让呢?”
晏宇凌笑回过头,睇了小二一眼,又对那书生说:“抱歉,钱我先付的,该说是我不让才对,要么少侠把钱还我?”
“还你就还你。”那书生冷声一笑,手腕一抖,又是一白物飞出去,必定又是一张银票。
但见这边晏宇凌的手在夫人腕上一摸,也是一物掷了出去,“铛”地一响,也将那银票钉在了柱子上。众人听得一阵散珠落地的声音,方知他是从夫人手上扯了个手链下来。
当即便有人心下暗恼,心说这一场晏宇凌算是输了。纵是小说挡回了那银票,可耐不住人家那银票是张纸,他这边的珠子好歹是个硬物。
晏宇凌好像全没意识到这一点,携着夫人的手就上楼了。
这边徐书生全没料到他出手能这么快,很是愣了一愣,余光瞥见望着那银票满是慌张的小二,不耐地皱眉道:“怎么了?”
众人也都看过去。
小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那张银票“摘”了下来,连同一根细线一起“摘”了下来。
厅堂里一阵愕然不已地倒抽冷气之声。
敢情……晏宇凌压根没用那珠子,是用里面串珠的线毫无偏差地将那银票钉进了柱子里。
这才叫好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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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东第一侠与自诩“燕东第一武书生徐修”在宜膳居的这一次过招一夜间传得沸沸扬扬。众人都激动极了:当年那个要挑战晏宇凌的徐修还没忘了这茬?还来叫板了?然后当众吃了瘪?
好戏啊!
大小赌场里都开了赌局,赌今年冬至过后,“燕东第一侠”之名会花落谁家。
两个时辰,赔率到了一比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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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膳居里,怡然笑眯眯地将银票递给小二:“帮我去下个注,赌那书生赢。”
“哦……啊?”小二应了一声惊觉不对,望向她身后不远处正温着酒的晏宇凌,晏宇凌一笑:“去吧。”
小二傻了,没听说过自家夫人押对手赢的,他自己居然还答应了?
怡然瞧了瞧他的神色,衔笑解释了一句:“这么惊讶干嘛?赔率都一比五十了,我押他赢能赚几文钱啊?万一徐公子赢了就是翻五十倍哎……”
“……”小二再度愕然不已地看向晏宇凌,他一点头:“去吧,夫人赢了钱分你两成。”
“……”这都什么事儿。小二转身离开照办,打开银票看了看:一千两……如今的游侠太有钱了,嗯……如果翻五十倍就是……五万两?!
大侠我们做朋友吧!
小二一拍脑门明白了:晏宇凌要输还不容易?赢五万两银子回去继续当关内侯,他横竖不亏啊!
当下匆匆回房,拿了积攒多年的银子出来,全押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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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阖上门,迈着步子走到案前坐下,笑吟吟地问晏宇凌:“夫君怎么想?”
“当然是不想夫人亏。”他衔笑饮尽了一盅酒,问她,“你给了他多少钱?”
怡然伸出一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一千两。”
“哦。”晏宇凌又喝了一盅酒,接着从袖子里取了一沓银票出来,粗略地点了点,推给他。
怡然看了看:“什么意思?夫君也要去下注。”
“不是,这是五万两的银票,先给你。”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放心地赢徐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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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怡然每天端着热茶站在窗边,笑看着在院子里练武的徐修,时不时感慨一句:“夫君你看,他真有毅力。”
这边晏宇凌不是在喝酒解闷就是在逗儿子玩,听到怡然这么说就会一声长叹:“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说他要是不练,输了也就输了;天天这么练着还输,多丢人啊……”
怡然偏过头来:“他输过你很多次么?”
晏宇凌面色黯黯地告诉她:“最多过不了一百招。”
“……”怡然不由得再度感慨,“真的很有毅力!”
仔细一想,她却不由得好奇起来:“你怎么得罪他了?弄得他非赢你不可似的,那天我看他那眼神简直……”怡然咬了咬牙,“就像你杀了他爹似又非礼了他娘似的。”
晏宇凌淡淡抬了抬眉:“怎么你连这便宜也要占?”
“……”怡然一阵尴尬,她真没往那儿想。又摇着晏宇凌说,“快说快说,怎么跟他结得这样的深仇大恨,我好奇。”
“嗯……”晏宇凌斟酌了一番,“先说几个前提……那整件事情是他们一厢情愿,其实我半点没那个心思,你不许生气。”
“嗯,不生气。”怡然重重点头。他和徐修结怨的时候,还不认识她呢,她生哪门子气?
“那个……他觉得我抢了他的心上人。”
……啊?怡然一讶:“他……他的心上人?谁啊?”
“煜都的一个当□姬。”晏宇凌的神色有些无奈,“其实就是我救过她一次,她就一路找我到栗合……我没答应她,徐修却看上了她,不过……她似乎没答应徐修。”
好生有趣的爱恨情仇,怡然听得大是激动:“你详细说说……那歌姬叫什么?哪里人?长什么样子?现在如何了?”
“煜都歌姬嘛当然是煜都人。”晏宇凌无奈笑道,思索了片刻一一作答说,“长什么样子我记不得了,现在如何我怎么知道……叫岳凌夏。”
“啊?!”怡然猛地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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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也认识一个叫岳凌夏的煜都歌姬,是宫里曾经的莹才人。她在时出了不少事,最后因为弑君被赐死。
先前的种种宫闱斗争怡然都已记不清,她印象最深的是,岳凌夏似乎变着法地想要晏然的命,简直视取其性命为己任。对此,晏然不知为何,她更加不知。
今天……好像突然明白了。
嘴角搐了一搐,怡然没有再问,只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这世界委实太小,这都是哪门子恩怨情仇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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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天,赌场里对于徐修与晏宇凌间一战的赔率已经上升到了一赔一百。这让怡然觉得奇怪:总要势均力敌才有得打,这样人人都知的实力差距……徐修他哪儿来的自信?
晏宇凌望了望窗外仍在苦练的徐修,回答得很简单:“这世上,自恃过高的人多了去了。”
有道理,多少人一门心思活在自己的感觉里,只觉自己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必定能独占鳌头。却忘记了最简单的那一句“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
怡然笑了,这道理她也熟悉得很。从前在宫里,三年一选家人子,每次总有那么几个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势在必得——就连皇帝下旨不再选、只挑了几个进来让太妃选了赐给亲王的那次,都尚有不甘心的,一定要出一出风头。
这样的人,即便选进去也是活不长的,心浮气躁总不是个好事,沐雨薇就算个例子。
看来这条法则在江湖上也行得通。
天知道那天徐修是怎样地拼尽了全力面对压根不费功夫的晏宇凌。怡然在台下为他们数着招数,心说徐修你当着天下豪士的面好歹扛过一百招啊……不然我都替你丢人!
嗯?好像真有扛过一百招的趋势……
这边徐修步步紧逼着招招狠厉,那边晏宇凌只是一味地防。他心中自有他的盘算,一边招架着,一边听着旁边怡然激动地数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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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擂台下霎时涌起一阵欢呼,随着锣声一落,算是有了结果。
自是晏宇凌胜了,在怡然数到“九十九”的时候,他胜了。
明摆着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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