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灵慧独机先（1/2）

“我要命签，是希望大师能为我算一卦，佑我平安渡过此劫。”窗外已是薄暮时分，沈东凰伸出左手，任由柳絮翻飞沾上她的衣袖。残余的一点寒意，在这种落日的照耀下，显得愈发逼人。

近一微笑，布满银丝的头发一尘不染，梳的严谨分明。他不知何时又摸出一件签筒，撒下手中的签，让沈东凰从中抽取一支。

“没想到大师最宝贝的命签，是如此的朴实无华。算命的方式也是这般简约。”手上触感鲜明的命签，是用竹骨做的，但刀工甚好。虽然看不到反面是什么，却能摸到上面的刻印，深入骨节当中。

“老朽无才，平时最爱的就是这些老家当。至于抽签吗，就是老朽所选择的最简单途径。就像凰主在帘外所看到的，众生芸芸，耕作贩卖虽苦，可也有人在苦中作乐。看到苦却没有看到乐的人，就是那种放弃最简单的途径，为名为权去绕弯子的人，而最后也不见得有我们出家人看得开。”

近一语气颇沉，别有深意地道：“只是老朽奉劝一句，人生短暂，既不回头，何必不忘？”随即面色恢复往常，端坐如初。

“世人皆以为我天性残忍，谁知我本性不若如此，害得便是我自己，以及我想要护着的人。”沈东凰环住手心上的竹签，上面刻有一句诗：“万水各涵全体月，千花同受十分春。”

她笑了，带着淡淡的苦涩，开口道：“这句诗，来的还真是时候。”

近一愣神，捡起竹骨签，也跟着苦笑道：“天命不可违，亡者不可追。昔日往往或许都是陌路，凰主应当早日识清才是。”

“不，我沈凰向来是制天命而用之。天若不随我，也不过一死。断天命，还不若断己命难。”

沈东凰突然扳断手中的竹签，将断口处抵在近一喉咙上，道：“最好不要让我发现，这其中也有大师您的参与，否则，不要怪我不尊敬您德高望重了。”马车上的签筒被她一手挥至一旁，竹签倒地，发出不小的声响。

近一似乎料到她会突然变脸，淡漠的神情如初，只是出言有些微颤，“凰主机警，只是找错了人罢了”他的手因为努力维持住自身的端坐平稳，而有些牵强。

本是驾着车的小沙弥听得里面传出的动静，一掀帘子，冲着沈东凰道；“我家师傅受旧人所托，才会帮你多次。没想到凰主恩将仇报，要置我师父于死地吗？”

“旧人所托？大师，之前是你告诉我修炼秘术便可保长春不老，对于招魂一事，亦有好处。也是听了这些话，我才逐步废去自身武功修为，转而去炼秘术。这两个月来，我功力大退，也遭到几次暗杀，且次次冲着我最薄弱的地方来。若不是一个很了解我状况的人在背后指点，又怎会那么巧合呢？现下连我偷服的药物都被外人所知，对于这些事情，还请大师最好给个解释。”

“处处防人，便处处防不得。或许，凰主应该问问自己，为何陷入如今的困境。”近一微语。

沈东凰却听不进去，她继而挥开帘子，下了马车。碧绿的衣角在马车下脚处被勾住，她扯了扯，“哗啦”一声，衣角被撕开。沈东凰心下便有些气愤，随手一掌拍向马儿，马儿一声啼叫，撒着腿儿奔开。

看着头都不回的某人，小沙弥不顾马车颠簸，愤愤道：“师父，你为了帮她化解此劫，不眠不休坐了好几日的马车。又为等她，在沈府前徘徊了那么久。可如今，这个女人就是这么个态度。师父、、、、、、”

他向来关怀师父，对着眼前情况有些不解。他家师父辛辛苦苦付出的心血，还被别人怀疑？这对于一个长于佛门清净地的沙弥而言，是件大不逆的行为。

“空了，若她想要我不测，大有机会。凭她的武功，怎会那么轻易让你发觉？”近一暗叹徒儿还是不够持重，不禁有些担忧。这样的性子，日后免不了要吃苦。

想到沈东凰当时挥下竹骨签，才使得他第一时间进入马车、、、、小沙弥空了脸上不禁微红，唤道：“师父、、、、、”虽然他修为不够，可师父也没必要这么直接地揭穿他！

“空了，当初我在佛寺前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四个月，是靠着米汤养活的。你心机单纯，根骨奇佳，但尘缘未解，还得入世一趟，才能领悟到佛法精妙。”近一大师目光微恸，叹了一口气。

这话不假，空了虽从小养在佛寺，却因为各种原因耽误剃度，导致入门较晚。但他的悟性却是极好，这一点，近一大师很是满意。

“师父、、、、、、”空了心存不甘。他不愿意跟着沈东凰走。沈东凰杀生诸多，而他是佛门清净的弟子，怎可和一个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待在一处！

“勿言再多。你跟着凰主走吧！冷情是你的好处，可也莫要让冷情埋没了你做人的知觉。凡事不可冲动，让世事磨练你的棱角，回来后，就接过我的衣钵吧！”近一让空了下车，拉起帘子，自己架起车来。

眼见连送师父回去的借口都没了，空了心中大悲，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重重地叩了叩首“师父，保重。”

几只昏鸦在天边混乱地飞着，黄昏里，远离集市的道上有些凄凉。远处，群山微现，黑黝黝地时隐时现。看着山脚下的荒野中，一处粗布马车愈行愈远，背影在山景下显得很是渺茫。空了心中一悸，眼里流下两股清泪。

从他记事以来，这些年都在师父的照拂之下礼佛，甚少出过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