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烟雨妒春声不歇，无辜把繁华催老（中）（2/2）

沈东凰只是远远地看着，但并不妨碍她捕捉到沈渠吟脸上的表情，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挺不住，只能变了又变，最终讪讪的躲在她母亲的身后，也就是沈东凰名义上的嫡母，魏茗兰。

沈坷有四子，三女。魏茗兰是次子沈中辅的发妻，而她为沈中辅生了三女一子，其余妻妾都无一例外地或是无孕，或是小产，均无所出。沈东凰只是沈中辅的妾室，胡姨娘的女儿，在深深大院里，刚生下来时就被传是个死婴。

当年沈东凰被沈老爷子从宫里接出来的时候，为了找到合适的身份，只说是胡姨娘当年生下的并不是死婴，而是被养娘抱错，多年流落在外，如今有幸回家认祖归宗。言辞之中，颇有深意，甚至隐约指责魏茗兰有暗中指使下人，用死婴偷换沈家小姐的嫌疑，堵了大房嫡妻的口，连自己的次子也隐瞒着，让众人误以为沈东凰就是沈家出的女儿。

所以，沈东凰在沈家这几年，由于沈老爷子明里暗里的偏爱照顾，加上她的出现过于扑朔迷离，早已引起魏茗兰以及她三个女儿的不满。沈家诸女中，沈渠吟最为优秀，也最对沈东凰恨之入骨。

邺都人人均知，璧家夜锦爱慕沈家凤凰，可却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凤凰名义上的姐姐，沈渠吟，却对璧夜锦青睐有加。

沈渠吟会的不过是小女儿家的机心，而沈东凰会的，却是在战场如何指挥千军万马！洞悉兵法布置对上小小把戏，相较之下，胜负已出。不仅是心计玩不过沈东凰，就连对视，沈渠吟也是完败无疑。

只是，沈渠吟和介秋衡相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沈东凰此生注定要引来无数这样的女子，如飞蛾扑火般涌上，不斗到死，不肯方休。

经常咬人的狗，很烦人。沈东凰忽视女眷处一发发眼刀飞过，她的目光，只是停在自己养母身上。

胡姨娘，闺名芬臣，与魏茗兰一同站在沈中辅身后的妻妾堆里，却显得格外的素朴，简单的素软缎裙，还是沈东凰一年前临走时吩咐做的，没有繁丽的金饰，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成半翻髻，这点，倒和沈东凰真有几分相似。

看到沈东凰看向她，沉默许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凰儿，终于回来了，也不枉我每日在大摩氏面前为你求了那么多的签。”

沈中辅的长女，沈疏音发出一声嗤笑，被她的母亲不觉察地拉了下，立即收敛笑意，但还是被沈东凰听到。

“胡姨娘信供奉神殿，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疏儿，你也太大惊小怪了！”魏茗兰状似不满的责怪道，口气却带上不经意的蔑意。她从心里就看不上这个小妾，更看不上她的懦弱迷信。

往常大胤高官贵族，都是信仰佛教的，只有中下流的人事，或者是新晋的贵族才会信供奉神殿。神殿虽然地位颇高，与皇室都有瓜葛，却例外的被一流的氏族排斥。

而大摩氏是供奉神殿的祭司长，平日很受百姓爱戴，传闻他的签，百算百灵。盼女平安的胡芬臣，平时只要有空，没少去秋签。

“信什么都好，只要母亲喜欢。”沈东凰淡淡的道。这群女人，只要能插话的地方，就从来不放过。看情形，这一年来，没少挤兑她这个养母。

沈老爷子看到这边冷场，踱着步子，冷哼道“老二家的，你是嫡母，却连一点应有的风范都没有。”说罢，又转向沈东凰，“凰儿，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就被晾在门口，让路人笑话我们沈家不成规矩。有什么话，不能进屋再说？”

沈渠吟看在眼里，自认为爷爷又是偏袒沈东凰，愤愤接口道：“这样不知廉耻的人，若是真进了屋，才会让别人对我们沈家指指点点！”

“你说什么？不知规矩，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嗯？”魏茗兰面若慈母，像沈东凰歉意的一笑“你姐姐这几天身体不太好，难免有些急躁！你这个做妹妹的，不能不担待些。”言下之意，就是让沈东凰咽下这口气，不然，这担不是的人就是她了。

“话虽这么说，可是有病了，也不进屋躺着，站在这大门口出言不逊，像条疯狗似的乱嚷，不是更让人笑话吗”帮腔的人是沈中辙的续弦，叶盛云。她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和魏茗兰同为沈家夫人，还得多亏沈东凰。

沈渠吟一口气生生堵住，可她不能发怒，叶盛云和她母亲地位相当，只能将气撒在丫鬟身上，“引蝶，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太阳下，你不好好打扇，是想要晒晕我吗？还是存着帮她们的心思，巴不得我早死！”

“渠儿，不得无礼。”一直没有开口的沈中辅，终于出言阻止沈渠吟往下说的趋势。沈坷气的老脸皱起，直叹“沈家有女如此，真是家道没落，沈门无望啊。”

旁边还站着一群沈姓人士，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陪着沈坷一起，听着他喊着家门不幸。

“老爷子，凰儿一年才回家一次，总不能就一直待在门外吧。”陈老姨娘，勉强将脸笑得像朵花。

“是啊，老爷子，外面风大，要是吹寒了凰丫头，该怎么办。”刘老姨娘也跟着帮腔，她年轻的时候，在沈府很是得宠。

萧老姨娘不甘被其他两位压下，也插上一脚，“进府吧，凰儿，你不要学着渠吟，她不懂事，不成规矩，你和她不同，你将来可是要进宫当皇妃的！”为了讨好沈东凰，也就是间接讨好沈老爷子，萧老姨娘将心里藏了好久的话道出，却不曾想到，这句无心之语也是道出了其他人的心思。

且不说沈东凰和沈坷当时脸就绿了，只冲着这句话，沈渠吟不满地道：“她都是要进宫的人了，和皇帝不清不白也就算了，可为什么还要纠缠着璧夜锦？难道四处和男人厮混，让他们为之着迷，就是我沈门之幸吗？”

“啪”终于有一巴掌忍无可忍，直接扇到沈渠吟的脸上，打花了她的妆容，只是，出手的人并不是被沈东凰。哪怕她被硬扣上这些臭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