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处魄影低声诉?临窗暗勾问夜斓(1/2)
遥远的邺都,一扫大雪的白皑,东去春迎来,已绽出新芽的绿柳随着风轻拂着长满苔藓的枝头,缀着红玉一般的垂枝碧桃,柳丝低垂中便远远听闻一缕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坊曲,素淡的日光射入重重帷幕中,远处翠绿的碧荫,高台殿阁似乎展翅欲飞。
东风渐渐吹尽了枝头上的柳絮,暮春时节。柳荫浓绿,庭阁回环曲折,让人不禁暗叹,柳树若有情,又何苦弃柳絮于不顾,独自身青翠浓绿?
大胤皇历145年,神治四年二月初一,亥时。
东去春来,遥遥相对的邺都,由于处地偏南,气候较之北地要暖和多了。
邺都第一大青楼,浮欢阁中,纸醉金迷,一身大紫的男子,斜卧云锦香团之中,一双斜斜的吊哨单凤眼,笑的勾魂摄魄,极尽妖孽,深色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尽头,但里面的暗涌生潮好似漩涡般,望不见地,触不透深处。任由殷勤的女人们喂他吃着紫玉般的玛瑙葡萄。
娇娆的女子浅笑道,“这可是渌安有名的葡萄,叫做紫珍香,沈王爷可真是有福气啊,万里轻骑送来的。”
男子不以为然,转手搂紧女子,便在她脸上偷香,道:“这可是赤少送爷的,不过你喜欢,也算不枉他一片孝心,是吧,赤少?”
眼光斜斜地瞥向对面依旧袒露身体,笑的不亦乐乎的男人,沈濯感叹自己的面子都被他丢光了,好不容易他们皇帝闲下来了,有机会偷偷带他出来看看一年一度的赛金大会,结果这小子一见到美人,就把其他事,包括爷他姓啥名啥,全忘了。
旁边的香风阵阵的向这边涌来,被人称之为沈王爷的沈濯迎来送往,忙的好不乐乎。可实际上,他被封的是个万户侯,食邑倒是不少,沈东凰十几年来唯一一次向皇帝开口,为的就是给他弄个爵位。
楼上对侧的长榻上此时正横卧着一位红衣男子,旁边自有女子将他的衣裳褪到腰际,精壮上的身上伏卧着妖娆的女子,雪白的肌体与他缠绕着,举止投足间,无不引诱着他,显得十分妖娆。红衣男子的背部有着长长的一条斜疤痕,经过岁月的的冲洗,变得淡了下来,发白的底色霸住他半个背部,在一左一右美人的抚摸下,确实显得男子的身体更加性感迷人。
二十年的羽林卫没有抹去赤少扬为少年时的温和,反而更添了一种假象,好像眼前这人和传闻中的那个赤城卫的冷酷毫无瓜葛,可他偏偏就是赤不扬,也是沈濯的发小,大胤人称煞血魔王。
大红的锦缎在脚下铺成长长的行道,一直延伸到楼底,光是这些上好的云端红锦,绵延铺去,足有几十丈长,一群群的美娇娘在楼梯上徘徊,光是今晚的赏银就够一头珠翠的老鸨合不拢嘴了,何况赛金大会后,这些有钱公子赠送的云端红锦还有不少,自己和宝云斋的和老板也商量好了,到时候转手卖出又是一笔外快。
还没等她把发财梦做完,旁边的打手就上来一个,示意隔壁赌坊的暗盘都开好了,就等着儿了,除了座下众人拿着自家的旧年古珍互相卖弄,失了面子便砸了手中宝器,旁边早有经验的人上前扫尽地上的碎片。还有较有权势背景的氏族子弟拿着成箱的珠宝往淮河里扔,拿着成年美酒用女人的绣鞋挖着向河中倒,但最大的主儿此时还在楼上面吃花酒。
沈濯吃的花酒自是让其他人叹为观止,所有的菜式皆是有自家的厨子动手,几日前还特地盘下浮欢阁隔壁的商家,将店面改成灶间,如今正热火朝天的忙着满足他家主子的奇思妙想,比如芝麻炒豆腐,红烧冰冻鲤鱼等等。
老鸨没耐心的瞥了上前催她的人,转念又想到去年沈王爷败北,心中担心若是不先去问问,这个凤凰蛋样的侯爷发起脾气,她的生意还做不做啊,于是扯着嗓子往楼上喊,“沈王爷,赤将军,第一局,两位玩什么啊,还是按去年的老规矩,让慕云楼的人先押宝?”
对面隔着水流的庭阁上,早有一众粉裳女子,身着统一的对花纹襟绵裙,手捧着珊瑚底壳小匣,缓缓朝着对方打开,巧笑倩兮,道,“我家少主,赌的第一局是江南十一坊新织的吴绫。”只见盒子中盛放的便是垛堞好的雪白绫布,一丈不下百金。
“只是胡妈妈,你也不早来问问,害的我家少主等了这么久,反而巴巴地去问沈侯爷,可是故意有所偏颇?”那女子又说道,最后偏颇二字咬的极重,一声一声的直指浮欢阁不公,狠狠地打在胡妈妈的心上,乏起她心中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赛金会,赛的不仅是金银财宝,那些都是俗物,赛的是背后的权位斗争。
眼见这边是介妃的弟弟,那边是被沈东凰惯坏了的沈小侯爷,处理不好也是没好果子吃的,她还记得记得沈东凰有多么会杀人,心中一冷,赶忙低声下气赔礼道是“是我糊涂了,让介大少爷久等了,可沈候爷那边------”
话还未说完,一个响亮的耳挂便扇在胡妈妈的脸上,动手的却是站在一旁的介氏家奴。介家一直以自己凭借财富结交权贵,挤入氏族首席而隐隐为耻,介妃也是为了自己弟弟,乘大胤精英前去战场,朝政人才紧缺,向皇帝求个爵位才带众妃嫔闯昭和殿的,如今胡妈妈一口一个沈侯爷,却喊他家少主为介大少爷,这不是摆明了讽刺他们介家。
另一旁的人也不甘落后,只见遣出来个未留发的小童,糯糯的声音,很是好听,“慕云楼押吴绫,我家沈小侯爷此局便押蜀锦。”
闻得一身冷笑,对面的女子开口道,”好一个便,沈家好大的口气。”
小童也不理她,“我家侯爷说了,今晚附近的狗实在是叫的太欢了,让胡妈妈你有的受了,这是我家侯爷送的,替妈妈消消狗灾”说完便示意,手下立即有人端出几盘金子递给胡老鸨。
小童一口一个侯爷的叫着,行事又极为礼貌,几盘金子一送,让胡妈妈一个劲的喊着消受不起,连消带打,骂介家人是狗,又赢得台下一片叫好,却碍于介家的脸面,声音毕竟不敢太大。
反观介家,那一巴掌,非但没替他们打下威信,反而更加让人议论,连带去年赢得赛金大会的头魁的荣誉也由此消去半分。
女子忍不住大怒,银牙暗咬“你--------”一句话还未说完,被身后一众女子围着的青衣公子摆手示意,立即闭了嘴,可眼中仍是恨恨不平。
身后立即有侍女道,“璧衣回去,领罚。”
青衣公子冷然的看着远方,温如尔雅,宛如玉作般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意。介家秋澄,向来有玉公子之称,眼中总有淡淡的温润,淡淡的疏离,眸子中的冷色一瞬即逝,如看待爱人般的凝视着自己手中的茶,浅浅喝着。手中的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云顶尖峰,有着浅浅的苦味,喝下去后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这茶一直是沈家凤凰的最爱。
台下众人闻得赌的是什么时,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吴绫蜀锦,价比千金,今晚一年一度的赛金会,怕是要创下十年来的记录,可得好好赌赌。
不愧是风月堆里打滚了半生的胡老鸨,千恩万谢接下手里的黄金,几声便化解了之前的冷场,让众人散了,招手示意手下可以开赌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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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欢阁外,便是邺都最繁华的淮水,池湖曲流,二十四桥,月夜清游,两岸此时早已排好花船,只是香风勿扰,处处开盘赌下今晚的大头,淮水尽头由祁门山阻流,分支成小流向四面涌去,又被有心人引进,流向浮欢阁的私水中。
浮欢阁本就建造在淮水上,华丽奢侈的销金窟用人工堆填的沙石,制成水上的假山,将淮水引入自己的私人后花园,也是去年的赛金会上,宋小侯爷所赠,也才有淮水花船,九绕十八回的美誉,可同时,一同赛金的介大少爷用人力淘干主河道,又从祁门山外引来清河水,硬是将淮水改道,原本东流的淮水,如今西流奔去,使得岸边的花船生意不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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