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友情（2/2）

“我的事不用你来管啦。”乌青藤不耐烦了，准备离开戴叙恒，去查看影展的筹备情况。

影展筹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仍然不能放松，更加细致地观察、发现问题并进行调整是现阶段的重点。

乌青藤如此排拒谈及感情之伤，戴叙恒也不能强逼，追着他的步子，说起另一桩重要的事：“你什么时候让小珊和乌妈妈搬到我那儿去？”

闻言，乌青藤皱紧了眉。

冬天了，小珊病体虚弱耐不得寒，妈妈的身体也再难经风霜，偏偏那个破旧的房子既不能提供给他们足够大的空间，供暖设备也时好时坏，继续住下去只会让妈妈和小珊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他是家庭的支柱，理应要给家人更为安全、稳定的生活环境。

要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戴叙恒的施舍，他也不甘心，无论如何他就是垮不过那道情敌的沟壑。

怎么办？

“青藤，这不是施舍。”戴叙恒早知症结所在，决心今天不再让乌青藤继续自我催眠下去，说，“你是我的朋友。友情有多宝贵，能用一些钱一座别墅去衡量吗？基于朋友的立场而想帮助你，你可以把这种行为当成是纯粹的雪中送炭，甚至可以当成是一种投资，就是不能当作施舍。我没有那么为猥琐的心情，不能接受你的这种误解。”

如此听来，再看看戴叙恒满脸的真诚，他的确不该再怀疑戴叙恒的心情。

“你再想想小珊的身体。夏阳都不敢给小珊打电话，那是因为他怕从小珊的声音里听出她身体越来越差。每次他跟我问起小珊的身体状况，要是告诉他情况不好，他就非常伤感，你要让夏阳在英国也要替小珊担心吗？”戴叙恒下了一剂猛药，“还有乌妈妈已经老了，那么高尚的一个人到这个年纪也该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了，不是吗？”

乌青藤动容不已。

临门再一脚，乌青藤就该软化了。

戴叙恒加紧劝道：“再说，那个房子又不是送给你，只是让你们一家人暂时落脚而已。我相信等你的影展成功后，你很快就能赚到钱买一套你们自己的房子。中转站一样的地方，不过就是比你原来住的地方大了一点而已，你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也不无道理。

想来想去，对家人的体贴最后战胜了对情敌的敌意，乌青藤终于点了头。戴叙恒暗松一口气，飞快地掏出钥匙，怕乌青藤反悔而强塞进他手里，说：“搬家的时候通知我，我能帮忙的一定帮。”

还有些不甘愿，乌青藤生硬地说：“我知道了。你的工作这么忙，我会尽量不麻烦你。”

乌青藤还是不愿意亲近他，但不管怎样，这算是重大的进步了。戴叙恒放松下来，笑得也轻快起来。

“我们来核对一下展出的作品吧，要是还有要修改的地方，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这个时候把话题拉回到工作正是时候。

乌青藤也跟着认真起来，开始巡视展厅，对已经制作好并上墙的作品进行逐一的核对和再评估。

乌青藤自己能说出每张照片的来龙去脉，但戴叙恒不知道，所以，他依旧好奇：戴叙恒对他的这些摄影作品到底有什么观感？

“象现在这样把所有的作品都参观一遍，就有点自己是观众的感觉吧，那——你对我的作品有什么感觉？”这问题问出来，乌青藤自己都有些担心，怕戴叙恒又只是一句冷漠的“合作者没有观众立场”这类的答复，便追了一句：“请你一定要认真告诉我，我非常在意。”

戴叙恒这次没有敷衍乌青藤，而是非常中肯地说：“比起第一次拿给夏阳看的那些照片，这次展出的作品要有层次得多，视觉冲击更强。这些作品的镜头语言都很强烈，每副作品都象是在讲述一个故事。摄影师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照片，拍的时候又是什么心情，观众一定会产生这样的心情，会欲罢不能地想了解你的经历和故事。”

“是吗？有这么好吗？”意外地被赞美了，乌青藤反有些不知所措。

“你真该对自己更有信心点。”戴叙恒坚定地给予乌青藤动力，“夏阳比我要懂艺术，所以他一早就发现了你的才能，非得帮你实现更高的人生目标不可。所以，你要有站在夏阳为你搭建好的舞台上看得更远的信心。”

乌青藤不自在地红了脸，说：“我没有那么了不起，我也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把夏阳当成垫脚石，因为，当初学摄影，背架照相机就去流浪这样的事都不是为了夏阳才做的。”恰恰是为了戴叙恒——这个现在他定义为情敌的人——明明之前有着那么强烈想为他做任何事的觉悟，命运却将他的信仰扭曲了，总觉得这样的命运过于悲惨。

戴叙恒若有所思地说：“为谁而做只是一个起点，才能被谁肯定更为重要。不觉得吗？”

以他现在的处境而言，这话是切中要害。

“是啊。夏阳就象我的救世主一样。”乌青藤喃念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