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感兴趣的是你(1/2)
容狄转过身,脸色铁青,面容有些扭曲起来,寒意浸透的目光直直凝住了她清瘦的背影,“你当真不愿意成为本宫的太子妃!?”
云歌转身,眼底波澜不惊,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殿下您怎又忘了我曾说过的话?”
他哪能忘了她那一番绝情的话语?
容狄唇线僵硬紧抿,脸色愈发难看,直觉得她这张无懈可击的笑颜优雅得有些可恶,他甚至恨不得狠狠得将她如今这张笑容,狠狠得撕裂成碎,拢在袖中的双手不断得捏紧,紧绷作响。
她看着他,目光又垂落在他袖中紧握的拳,转而深邃一笑,缓缓地道:“那好,我便再重复一遍于您听。”
说罢,云歌敛去了笑意,对着他高高地竖起手掌,语调微微扬高,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我,慕容云歌,此生此世,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您的妃!纵然是死去,墓碑上,也不会刻着关于您的任何一字!”
话音落下,容狄已是满目阴沉,她抬眸嫣然一笑,望又向了他,勾唇问:“殿下,您可听明白了?”
说完,云歌也不再看他,转身便想走。
“歌儿!不许走!”容狄见此,狠狠咬牙,疾步上前死死地便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得一个拉扯,便想将她扯回自己身前。却不料她似乎早预料到他有此番动作,猛地一个转身,竟勾指成爪,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一番刁钻的身手,让他猝不及防!
感觉到她指尖暗蕴的凌厉,容狄不由得呼吸一窒,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云歌抬眸冷冷地擭住了他愕然的视线,目光陡然流露出几分冰寒之意,声音严寒得如同冰窖:“殿下,我话都说得如此了,您还这么纠缠不休做什么?”她指尖蕴力,在他颈项紧扣了几分,声音森冷异常,“您身份如此尊贵,还莫要为了我而丢了您的风度!”
“风度?你让我莫要丢了风度,那你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是给本宫难堪!?”容狄冷冷地道。
“咦?是我给你难堪的吗?”云歌状似无辜的一笑,“难道,不是殿下您自己寻的难堪?”
容狄望着她的眼睛,复杂的神色不断变幻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蓦然一闪而过的森冷,紧接着冰寒一片。
“难道说,真的如传闻中那般,你……你果真与那个凤王情投意合了!?”
云歌不禁拧眉,显然没想到他会听信传言,将她与那个小白脸扯在一起。不过,她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与猜测,也不屑在与她毫不相干的人身上付诸任何情绪,更何况,是一个对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
再者,尽管她对那凤王如何再怎么不待见,至少,比起这个太子,她宁可选择凤王。
因此,云歌也没有否认,她莞尔勾唇,漫声逸出:“是又如何呢?云歌的私事,还轮不到殿下您来关心吧!?况且比起太子殿下您,我倒是对凤王更倾心几分。至少那一日,他并没有对我的事袖手旁观!”
“本宫已经对你解释过了!那一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真的只是误会?难道不是因为殿下您嫌弃我的失贞之身?”云歌丝毫不给他退路,无奈地叹息,微微一笑道,“您的厚颜无耻还真是让我还佩服啊!”
容狄丝毫不理会她似讥似讽的话语,双眸危险地狭起,一字一顿地郁声道:“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容许你与他在一起!”
云歌面不改色,这个太子,真是好狂妄的口气,霸道得令人有些讨厌。他以为她的话在她面前,有什么举足轻重的分量?简直是笑话了。
“殿下,你可别太自以为是了。我的事,你没资格管!”
云歌话音未落,耳朵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诡异的动静。
“谁?”她猛地转过头,循着动静一眼望去,便见绿荫下缓缓走到一袭雍容的身影。
清风拂过绿林,发出沙沙的声音。太子显然也敏锐得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抬起头来,大声冷喝:“谁人在那里!?”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殿下与云歌妹妹。”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声音低魅清雅,如清风般温润,却又隐隐透着几分玩味。
容狄循声望去,便见容珏漫步从树荫下走来,绛红色的衣摆绵延地拖在草坪上,驻足在他们不远处,笑容优雅地看着他们,清明的眸光在两人身上徐徐来回打量,不由莞尔一笑。
“殿下与云歌妹妹在这儿聊些什么趣事?不妨说来听听。”
容狄一怔,见是他,便蓦然沉了脸色。云歌微微一诧,心底陡然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好似瞒着自家丈夫与别的男人私会被当场捉奸的心虚感一般。然而只是一瞬即逝,云歌暗暗苦笑,她怎么会冒出这么古怪的念头!?
容狄目光一狭,“哼!与九弟无关!”言罢,他便猛地伸出手,就要去牵她的手,想要带着她离去。
云歌冷冷得躲过,淡淡地道:“殿下,还请恕云歌不奉陪了!”说完,她也不顾他是什么脸色,转身便走到了容珏面前,对他温柔一笑,手探入他空荡荡的衣袖,轻轻地将手放入了他的手心,转而紧紧地握住,容珏不由得微怔,没想到她竟有此番举止,下意识得缩了缩,却又被她死死地扣住,五指牢牢得绞缠住了他的指缝,两双手紧紧相扣。
不知为何,那一瞬,他的心口忽然蓦然一阵紧缩,然而掌心里的那小手,却是那般柔软温暖,那股暖意,便沿着掌心,涌涌不断得一路沿袭上了心扉,温热有余。
他有些不自然地敛去眼底一抹复杂的情绪,对于她的亲近,他竟无半丝反感与抗拒,反倒是,心底竟有些贪恋此时哪怕是片刻的温存。
这份暖意,竟让他蓦然得回想起九年前的那个冰冷的冬天,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便也是这样的手,将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端到了他的身前,也是这样的手,紧紧得握住了他瑟瑟发抖的手。
容珏浅然勾唇,将她的手紧紧地扣了住。
云歌抬眸,对着他嫣然一笑,缓缓道:“凤王殿下,既然来了,便与我一同走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牵着他便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一路上,两个人均是默契得缄默不语,云歌神情漠然得流连着御花园的景致,却对身侧那一道若有深思的视线浑然未觉。
待他们走得远了,云歌这才收回了目光,直视向前方,唇角却一点一点得勾勒而起,回身一笑:“方才我与太子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湖畔之上,淡淡地望着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转而淡淡一笑:“一点点。”
云歌缓下了脚步,有些狐疑:“一点点?那又是怎么个‘一点点’?”
随着她逐渐缓下的脚步,他缓缓地转眸,眸底一贯得清冷如川,淡笑地不答反问:“你方才讲得那些,是否当真?”
“哪些话?”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你方才说过,这么快就忘了?”
云歌一怔,随即敏感得意识到他指得是她说的哪些话,脸上当即蕴了几分薄怒,冷冷得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你没有偷听!”
“我没有偷听。”容珏断然沉声,蓦地,又邪魅一笑,“我是光明正大地在听。”
“你……”云歌一时为他的直白有些语塞。
容珏蓦然止住了脚下的步子,目光落在了她发髻的一端上,就见她今日依是梳了并不多么繁复的发式,却戴着一根碧玉玲珑簪,视线便在那根簪子上定了住。
云歌见他盯着自己头上看,不禁怔了怔,抬手便循着他的视线便像自己头上摸去,今日粉黛为她绾发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只要求她不要给她绾累赘的发式,于是粉黛为她戴了以前小姐最喜欢的碧玉玲珑簪。
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奇怪,见他这么看着,她还以为自己的发髻乱了,云歌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容珏深深得看了她一眼,“怎么没戴那根玉簪?”
玉簪?
云歌愣了半晌,这才意识到他话中的用意,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忙道:“今日不知你来,所以忘了带,下次有机会再见了面还你!”
“我是问你为何没戴?”他微微蹙眉。
她闻言,看向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怪异,“我戴不戴,又有什么要紧?”
容珏敛眸,微微莞尔,淡淡一笑,“并没什么要紧!”
“嗯,那根玉簪也怪不好看的,我不喜欢,就没戴。”云歌说完,就看他眸色微微转冷。
容珏闻言,眸光微暗,唇角笑意却愈发深邃,微笑道:“也是,本王还记得你的兄长曾从云疆带回来一支极其昂贵的簪子,比起本王的那根玉簪,那簪子的确贵重十倍。”
她不以为然地道:“贵重不贵重,倒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还是那一片心意!”
他点头,眼底的笑意愈发难以寻味,“看来你更钟意元宵节时,太子殿下送的那一根龙凤簪?”
她心中不禁有些古怪起来,怎么谁人送她什么簪子,他竟然都知晓?就连太子送的龙凤簪子,他都了然。
一想到太子,云歌忽然便沉默下来,唇瓣微抿,转向了他,眼底意味幽深,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们是敌人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尽管她这句话太过深奥,甚至有些突兀,没头没尾得,另有所指,却并未指名道姓。
容珏面色不变,眼底波澜不惊,随云淡风轻地一笑:“是。”
云歌道:“看得出来!不过,你的野心,可是要比他大得多!”
“野心?”容珏忽然笑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云歌抬眸,直直得凝视着他的一双潋滟的凤眸,一字一顿得认真道:“你的眼睛。”
容珏若有所思的狭眸,敛去那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双眸,她却微微一笑,向他走近了半步,微微欺近了他,直视着他那一双深邃的凤眸,轻笑低声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满于现状,你想要改变,甚至想要颠覆眼前的局面。而你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你的一张面具,一层飘渺的幻象,谁人都看不透你的本质。”
她顿了顿,又微笑道:“可是就算再自然的面具,戴得久了,也摘不下来了。”
他的笑意里带着淡淡的玩味:“这么说,你似乎很了解我。”
“不,我怎么会了解你?”云歌道,“说到底,终归是在你的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
她微微垂眸,不由想起在唐门那段年少灰暗的时光。
自从身为门主的母亲去世了之后,她从记事起,便得知自己是门主将来的继承人。然而在唐门,人心叵测,谁人不想当上门主?关于门主之位,争夺不断,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父亲告诉她,不论如何,也要将自己一身才华收敛起来,韬光养晦,否则定会卷入这场残酷的纷争,步履坎坷。
在唐门,向来以女为尊,因此哪怕是作为内门长老的父亲在唐门也并没有举足轻重的立足之地。那时适逢长达六年的门派内乱,外门弟子明争暗斗,内门弟子尔虞我诈,人性的贪欲险些将千年不衰的唐门引向穷途末路。
因此,在她童年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极少崭露头角,收敛一身的锋芒,也因此唐门的许多长老都对她这个未来的门主感到失望至极,待她几近冷漠。
可她知道,她并不是懦弱,也不是无能怕事,而是别无选择的,想要避开这些纷乱,唯有明哲保身。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立存了下来,然而终究还是因为一时的愚昧,因为自己的过分信任,断送了性命。
信任这种感情,有时真的很可怕的。
云歌勾唇一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我何尝不是同你一样?”
容珏的眸光微微一变,眼中有一抹一样的情愫一闪即逝,然而转而便又恢复了平静。云歌紧握着他的手平举在他面前,低眉望着两个人十指紧扣的双手,眉间微微拢起,眸光渐渐幽远。
“你可知晓这么一句话?”她冷冷得抬眸,“太过相似的人,容易相互吸引,亦容易相互为敌。”
——太过相似的人,容易相互吸引,亦容易相互为敌。
容珏淡淡一笑,美丽的睫羽微微垂落,在眼睑投落一扇浅浅的弧影,却并没有作声,缄默地看着她。
见他不语,她又道:“太过相似的人,倘若做不了同伴,便注定是敌人。”
他凤眸微微弯了弯,看向她,“那你是做我的同伴,还是敌人?”
“我们是同伴,还是敌人,这还是要取决于你了。”云歌忽然哈哈一笑,笑眸仿佛盛满了春日里剪碎的阳光,“不过你放心,就目前而言,我暂且不会是你的敌人。”
她讥诮一笑,开口道:“至于太子妃这个头衔,我可不稀罕。再说了,我向来对坐不稳的位置不感兴趣,这个高贵的头衔,实在是太危险了。嗯,还是不碰为好。”
“哦?”他有些疑惑不解,“危险?”
“难道不是吗?”云歌轻笑着反问,“这西凤天下,与你为敌,难道不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吗?”
他清软一笑,漫声道:“你何以断定,与我为敌,是一件可怕的事?”
“因为……”她森然一笑,擭住了他的视线,直直望进那一双宛若万丈深渊的凤眸,好似一眼穿透了那重重迷雾,将他掩藏在深处的野心一览无余,“你比太子更可怕。”
容珏一怔,那一刹,他竟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他潜藏在骨子里的那道影子。
云歌将视线收回,故作轻松地道:“说到底,我还是不想与你为敌。”
他抿着唇看着她,凤眸中闪过一道兴味:“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可怕?”
“哪里都看不出。”她顿了顿,又沉声道,“就是因为你掩藏得太过完美,这才更是可怕。”
一个懂得收敛情绪与心思的人,比一个强拳主义的人,可怕一百倍不止。在唐门经历了明争暗斗这么久,她又怎么会不懂这个理?
容珏淡淡地凝视了她片刻,忽然笑意深邃不止,“你很聪明,本王从前倒没发现,你是这么有趣的女人。”
“你一定也很想要我吧?”她盈盈一笑,看向了他,“眼下如今,太子可是懊悔莫及当初退了我的婚,现在又死乞白赖得想要将我重新迎娶回去。昨日也一如你猜的那样,不但亲自登门造访,向父亲提起重新迎娶我为太子妃的事,今日又对我这般亲近。可纵然我再不愿意,可这种强取豪夺的戏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倘若他有那样的野心,一心想要取得慕容家势力相助,那么迎娶我为太子妃,只是势在必得了!”
这个太子,也当真是一朵奇葩。他固然有野心,会算计,心机不纯,可终归还是太年轻了,不够成熟,因此无论考虑哪方面的事都有所欠缺,以至于当初一时冲动,拟了那一纸退婚。
想来真是可悲,她固然身为慕容家嫡女,可连自己抉择的权利都没有。
云歌想到这,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脸上也毫无掩饰得流露出厌恶之意:“也难怪,如今谁娶了我,便是变相得取得了慕容家一般的拥护,哪家王亲贵族不垂涎着?不过如今我名节在外,又是被退婚过的女子,想必许多名门是望而退步了。”
“王爷,怎么办?”她顿了顿,淡淡看着他地道:“想必你也并不例外吧!如今朝野之上慕容家一家独大,纵然你对他无所畏惧,可局势若一味得一向倒戈,对你只是有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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