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撒莫归来，享受眼前/三更（1/2）

起风了。

狂风呼啸一阵子之后，豆大的雨点落下，迅速连成滂沱雨势。

雨点肆意砸在屋顶、街道，顺着地势冲出一道一道的水沟，黄沙合着雨水流淌。

又是一个风雨飘摇、只闻风声雨声的夜。

慕西里盘腿坐在毡子上，看着某处虚空，眸子没有焦距。

米维端给慕西里一碗水，瞥一眼已在药力作用下沉睡的摩黛，低声道：“没胃口吃饭，总要喝点儿水吧？”

慕西里接过水的同时，油灯灭了。

“别点了。”他拦下米维，“睡吧。”

米维在黑暗中摸索着坐在他身边，“你跟我很久没聊过天了，这阵子每天跟我最多说三句话。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没有。”慕西里喝了几口水，“我是没话可说。”

“真怀念以前你跟我吵架的日子。”米维轻轻靠在他肩头，“明天回小镇？”

“对，回去。”

“真的想好了？母亲让你娶谁你都会娶？”米维是有点担心，“晚饭时她听了有多高兴你也看到了，如果不确定的话，还是别……”

“确定，放心。”慕西里无声地笑，“这种事，我骗过你们么？”

没有。他喜欢薇安的时候是真的，打死也不肯和同族女孩定下亲事。现在他要娶妻了，没理由拿这种事哄摩黛开心。

“娶妻成家，是我的责任，是你们都希望看到的，那我就去做。”慕西里展臂环住米维，“我们兄妹两个，有一个称心如意就行了。”

米维险些就哭了，“哥……如果真的放不下，不要勉强自己。”

“放得下，有什么放不下的。”慕西里语声温柔，“我都想明白了。她没有烨斯汀的话，不会快乐。而我看不得她不快乐。以后，远远地看着她就好，足够了。”

米维的泪还是掉了下来，只是不敢让慕西里发现，努力保持呼吸平静，语调如常，“你会不会后悔经历的这一切？我太了解你是什么人了。”

“后悔？你们都很在乎这个问题。要后悔的话，就要后悔不该认识她；要后悔的话，就要后悔我一个赤脚医生却上阵打仗。这都是不能挽回的事，后悔有用么？”慕西里语声平静得反常，“所以，还是别后悔。不管怎么说，我赚了那么多的回忆，很划算。”

米维把脸埋到他衣襟上，任由泪水流淌，闷声道：“哥，知道你难过，难过就哭出来吧。哭一场，会好过很多。”

“哭一场，能忘了她么？忘不了，还可能记得更深。”慕西里透出深浓的疲惫来，叹息道，“算了。”

这一个雨夜，兄妹两个难以入眠，一个心灰意冷，一个泪水涟涟。

同样的雨夜，烨斯汀与薇安也难以入眠，汗水蒸腾之中，室内气氛步步升温。

烨斯汀心甘情愿地被收拾，而且，一度被收拾得很舒坦。

随着越来越深的默契，薇安已不再是处于被动的一方，更不再是笨拙青涩的状态。

今晚的她，情绪跟状态形成鲜明反差，热情顽劣得反常。

“不许动哦，乱动的话，你今晚就老老实实睡觉，不许碰我。”牙齿在灼热肌肤上打下一个个烙印的时候，她命令他。

烨斯汀一臂枕在脑后，一臂探出，抚过她发丝脸颊，“一言为定。”

难得的享受，他会放过这机会才怪。

“看着你这么老实这么被动的时候，我特别有成就感。”薇安调皮地笑着道出心声，唇齿落在他耳际，灵巧轻柔的撩拨。

“那就多多益善，我不介意每天被动。”烨斯汀呼吸灼热起来，语声融入一点沉醉的低哑。

“要被动到底。”薇安笑着强调这一点。

“嗯。”

很快，烨斯汀就想反悔了。

薇安不管有意无意，都把他磨得够呛，完全就是把他不上不下地吊在那儿。像是一口提不上来咽不下去的气，卡得他急切起来。

可是抬手去扣住她便会被打开，偏偏还是温言软语地哄着劝着他。

“你是想折磨死我还是累死你？”烨斯汀手指滑过她的小脸儿。

薇安语带笑意，“你管我呢，累死我愿意。我这么任劳任怨的，你老实点儿就算报答我了。”说话的时候，一丝一丝抽着气，勾得人心里那团火又旺盛几分。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烨斯汀觉得再忍下去会内伤，不管不顾地揽住她，调换位置。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薇安笑着指责着，之后竟趁着身形下落的间隙溜到了地上，扯过毯子就跑，“你自己睡吧你。”

烨斯汀随之下地，把她扑倒在灰色地毯上，笑着指责，“有你这样的么？成心要我的命是吧？”

“那有你这样的么？我还没尽兴你就捣乱。”薇安一本正经地指责着。

烨斯汀把她裹着的毯子打开来，“让你尽兴，马上。”

薇安动了动，翻身要走，“不在这儿，还是回……”

烨斯汀真要急疯了，欺身把住那一把小细腰，“你还有完没完！”没好气地拍拍她的背，又欺身贴近。

“不行……嗯……你这个小流氓，我早晚掐死你！”薇安的话被某个蛮横的人蛮横的举止打断两次。着实没想到，她主动他被动的局面以她这样被动的就范而终结。

烨斯汀不再说话。

一手绕过去，覆了上去，呼吸愈发急促。

薇安撑在毯子上的手猛力扣紧，权当是在掐着他咽喉。

她的火气没能维持片刻，便溃不成军。

烨斯汀故意加重力道，使得她勾人的声息加重，将风雨中的无形火焰彻底点燃。

薇安被那份感觉抓牢，任由自己沦陷。腿都有些酸了，他终于让她面对着他，有力地拥紧她，柔声唤她的名字。

薇安紧紧依偎着他，拥紧这个在每个暗夜给予她温暖慰藉的男子。

就这样，帮我赶走所有的不开心，填充掉没有边际的空虚。

就是这样。

她垂眸看住他双唇，吻住，缓缓阖上眼帘。

…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之后，薇安不再放任心底的焦虑不安愧意蔓延，开始面对身边的事情。

慕西里一家人要回小镇，她准备出一些金币和一些生活所需之物，让泰德去转交给米维。

她去送他们了，却没露面，只是站在那条街的转角处，远远看着。

等一家人走远了，才牵着小黑马，踱步到了街面上。

慕西里就在这时回过头来，看到了她。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也是不想看清。

切实看到的，是慕西里的笑容。

他笑着转过头去，背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回去。

这俊美妖娆的男子，以萧飒落寞的意态，离开了她视线。

慕西里回去后如何面对族人的喜悦或质疑，薇安不得而知，不知道他是怎么面对的最初几天的混乱。

五天后，泰德帮米维带话给薇安：

慕西里和同族一个女孩定亲了，等到冬季就会把女孩娶回家中。

这一次，慕西里说到做到。

又过了几天，薇安得知，从远处过来的沙哈威的小型队伍纷纷撤离了小镇，慕西里身边，剩下了一千人左右，是那些认可他相信他的属下。

一千人的军队，状态是半防守半谋生。士兵们搭建了帐篷，开始尝试拓展田地，擅长打猎的，会趁着天色放晴的三两天去丛林里捕捉猎物。

一切听起来还不错，薇安没有细问，知道更多又能怎样？她又不能帮什么忙。闲来倒是打听过泰德，问他准备什么时候娶米维。

泰德带着一点腼腆，笑道：“还是尽量等一段时间。摩黛不论怎样，也还是抵触这门亲事，万一再病倒可就是我作孽了。”

薇安自然很赞成，“你这样想最好，多给米维一点时间，让她出嫁前多陪陪摩黛。”

“我明白。”

随着雨季即将结束，魅狄大张旗鼓地准备起婚事来，准备的自然是他和烨斯汀的两桩婚事。

而随着婚事各个细节开始完善起来的时候，图阿雷格族人对于这两桩婚事的反对，步步升级。

烨斯汀不准薇安再离开庄园，她若出门必会遭到情绪偏激的图阿雷格的群起而攻之。

纳奚在最初几日，也被魅狄送进了庄园，她在原来的住处已经没办法再住下去了。每天都有人围在她院外高声谩骂诅咒。他都听不下去，何况纳奚。

是在纳奚还有女仆的低声议论之中，薇安才知道事情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

部分人结队跪在了庄园门外，不吃不喝，暴风雨也不能将他们赶走。他们只给烨斯汀两个选择：要么把迷了他心智的薇安交出处死，要么就看他们这样慢性自杀，直到死亡。

部分人则已更加激烈地手段表达心中的怨怼：他们开始肆意抢劫、欺压外族人，看到与薇安有一点相似的女孩就杀掉。就算这种强盗、杀人行径只能有一天的光阴一次的机会，他们也义无反顾。

至于图阿雷格别的领地的头目，胆大的已经宣布，除了战事，不会再执行烨斯汀的命令，一副独守一城占山为王的样子。

这样一来，也激发了烨斯汀更为狠辣地镇压暴民、镇压属下，郦城内的人出动暗卫，别处领地情况严重的，他已开始准备出动兵力，只要雨季过去，就会发兵征服挑战他底限的人。

整个图阿雷格，陷入了暴躁恐慌的情绪氛围之中。

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烨斯汀却告诉她，与她无关。

薇安不知道，这样的镇压与反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在烨斯汀威慑之下，庄园内所有人都做出天下太平的样子来，甚至再也没人敢对她提起外面的情形。

可是，经常听到的诅咒声、悲呼声、镇压声、惨呼声，不需她看，也知道事态只有越来越严重。

她一直不敢问烨斯汀一个问题，却是每日困扰着她：一段感情，为了她一个人，那么多的人赔上了性命，甚至不乏骁勇的将士，值得么？

究竟是谁错了？

可是不能问，明白烨斯汀不可能在最需要用人的时候乐得看到那么多人赴死。

他只是别无选择。

想要在一起，想要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唯有如此。

的确，他是还有第二条路：放下如今手中一切，带她走出世人眼界，去过平凡的艰辛的生活。

可他是个男人，他怎么能舍得让自己深爱的女孩陪着自己饱尝艰辛。

何况，他的身份早已赋予了他使命，要统一各族，重建沙漠帝国。

他不能为了霸业放弃她，只有与整个图阿雷格相抗衡。

他已赌上了一切，绝大多数的人都在质疑他痛斥他，在这时候，他需要的是她不改初衷陪在身边，不是她的犹豫，更不是她对别人丧生的怜悯。

他如今每日承受的太多，那张最俊美的容颜在入睡时，双眉都是深锁，眉心不能舒展。

太心疼。她看着太心疼。

生活在一段时日内，陷入了漫无边际铺天盖地的阴霾。

纵使烈日如昔，人心底还是冷得犹如置身冰窖。

只有魅狄是发自心底的愉悦着。

他杀戮的原因是听命行事而已，可以放下部分负担；他要得到的是他早就该娶回家的纳奚，并且因为有着烨斯汀的事做挡箭牌，他的婚事遭到的反对声越来越少了。

第一次，他因为被人们忽略而由衷地开心。在这情形下，他又将纳奚送回了住处，纳奚也很少再被人打扰。

可是，他的喜悦在撒莫回到郦城那一日的时候，到了尽头。

撒莫回程中带着一支由最精良的战马组成的马队，他和十余名手下这一路屡次历险日夜兼程之余，累死了几十匹骏马，硬是只用了二十多天就回到了郦城。

当然，撒莫也带回了布伦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