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曰归曰归 胡不归(一)(1/2)
自从顾妈妈事件发生之后,宛若和问心一直心有余悸。
一连数日都老实地呆在飞霞阁内,宛若或在闺中绣花;或在晚翠亭抚琴,喂鱼;或跟几个丫头逗逗趣。城外虽然已经风声鹤唳,宛君也在暗中调兵遣将,开会布防,可没有人愿意把硝烟味带到这里来,她们的日子依然风和日丽,只是内心多了几许极力掩饰的焦灼和不安。
成年后,宛若的性情逐渐变得如宛夫人般温婉,和煦。
是日,阳光晴好,午膳过后,宛若如往常一般午间休憩,问心想起前几日夫人适用了她制作的香粉,很是喜爱,便想着给夫人送去一些,顺便找展眉聊聊天,说说体己话,也好打发午后这段无聊的时光。
问心将香粉装进一个漆盒,向常青、翠竹打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她从飞霞阁出来,抄一条近路可以直达萱媛宫后院的西北小门。进了小门,朝右一拐,就是展眉的房间。平时这个时候,宛夫人在前院的寝宫午休,身边有小丫头侍奉就行,展眉就在自己屋里做些针线活,这个时候找她最合适不过了。
问心颠颠地走在小径上,想着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展眉唠唠,心里的那份急切,自不必说。行至半途,忽然,她听见前面宫墙角落里传出“呜呜”地哭泣声。
问心想:“大中午的,谁在这哭呢?”
问心顺着声音,往宫墙处走,在一丛长势喜人的三角梅后,看见一个穿着粗粝,长相粗糙的人,依着墙,坐在地上,边哭边抹泪。
问心想,这人肯定是受了主人的气,在这哭。既然碰见了,好歹宽慰几句。
想到这,问心上前关切地问道:“这位姐,你是哪个宫的,怎么称呼你?”
“我是王宫染坊的粗使丫头,她们都管我就楞姑。”
“你这是怎么啦?”
“她们骂我。”她温吞地说了四个字,又呜呜地哭开了。
“好了,你先别哭了。谁骂你了?”
“是夫人。”楞姑看了一眼问心,收住眼泪,委屈地说。
“夫人骂你?”问心有些不敢相信,尊贵的夫人,骂她一个粗使丫头做什么。
“是展眉姑娘。”
“到底是夫人还是展眉?”问心想,听她说话怎么有点费劲,她似乎脑子很乱。
“是夫人先斥责我,之后展眉姑娘又训斥我。”
这话还算说得明白,问心想道。她接着问:
“夫人为什么斥责你?”
“夫人说我邋遢。”楞姑说着指指自己的衣裳。
问心听了这话,不由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楞姑穿着红色菱形纹的粗布上裳,一条半旧的下裙,油腻腻的,上面布满斑斑点点的染料,五颜六色,这块布料在没有穿在她身上之前,应该是乳白色的。即便问心看了,也觉得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太不成规矩。于是她说:
“楞姑,你去觐见夫人好歹换个干净的衣服。”
“我不是要找夫人,我只是给萱媛宫的管事送染布,可是他不在,我就朝里走,谁知就撞见了夫人,夫人把我斥责了一顿。”
“那展眉为什么骂你?”
“因为我把夫人气着了。”
“夫人一向喜欢干净,整洁。你这样不讲究,说你几句也没什么,下次注意就行了。”
“天气已经凉了,往年这个时候,我爹娘都会给我送衣裳来。可今年外面城门被封锁了,我就这么一套厚些的衣服,我倒是想干净,可天天在染坊里工作,怎么干净的了?”楞姑辛酸地说道。
“那你自己再去缝制一套,也好换洗。”
“家里穷!宫里发的例钱,我月月都寄回家了。我娘说,她把这些钱攒下,等我服完五年的徭役,就有钱给我办嫁妆了。”这憨姑娘对嫁人似乎充满幻想,一说到这,有些羞怯,却掩饰不住满心的欢喜。
问心看了,忽然有些喜欢这个憨憨的姑娘。
“你进宫多久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到这快三年了。我们染坊在王宫最偏僻的地方,像你这样体面的人,怎么会到那里去。”
“那你平素不到萱媛宫来吗?”
“平时来送染布的都是小梅。小梅是个伶俐的丫头,来萱媛宫,有好几次碰见夫人,夫人都打赏她,我们那儿的姐妹可羡慕了。可她昨天病了,病得厉害,就嘱托我来替她送染布。我说,我天生愚笨,干粗活还行,我不知道怎么应酬那些高贵的人,更没有颜面见尊贵的夫人。她说,来送染布,一般不会见到夫人,也不需要跟谁应酬,只是把染布交给主事就行。若主事不在,交给展眉姑娘也行。谁知道,主事真不在,我跟门前的大哥说找展眉姑娘,他们说,展眉在里面,让我进去找。我就冒冒失失地进去,就碰上了夫人。”
“没事的,夫人平素最体贴下人,可能她最近身体不大利索,难免焦躁些,说了些伤你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再说,哪有主子还不能训斥下人的。这样吧,傍晚时,我派人给你送一块厚布,你去扯一件衣裳穿。天气冷了,冻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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