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什么才是一家人（1/2）

沈吕氏冲到沈四妹面前，像个疯婆子一样，揪住她的衣服，“你怎么做出这种事，还有脸回家，给我好好说清楚，这事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沈四妹愣愣地看着她，随后反应过来，“娘，是我自愿的。”

“啪！”沈吕氏给沈四妹狠狠地一个巴掌，她目光充血，瞪着她，“你知不知羞？沈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沈吕氏像是一个疯婆子，在不停地骂沈四妹，沈四妹目光平静如水，一声不吭，她看着周围，嘲笑，讽刺，看好戏的皆有，除了二哥，二嫂，似乎每个都用异样地眼光看着她。

呵，这就是她不顾一切要来的爱情。

何棉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名誉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现在她成了这样，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沈二郎沉声说道：“娘，别说了。”

沈吕氏哪里肯听，手还招呼上去，不停地打她，“我都给你定好亲事了，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从不听我劝，知不知羞，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沈四妹轻笑：“娘，难道我就只值两亩水田？你就忍心把我嫁给村头的赖老头？”

众人皆哗然，赖老头已有五十多，三十年前死了媳妇，留下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下来，没再娶，一来他品行不好，跟村里的寡妇一直乱搞，二来他家里没多少家当，只有几亩水田，勉强维持生计。也不知怎么的，赖老头看上了沈四妹，说通沈吕氏，给了两亩水田当聘礼，定下这门亲事。

因为也是不久才发生的，沈二郎何棉并不知道这事儿。

何棉愕然，她哪是嫁女儿，明明是卖女儿，两亩水田就十几辆银子，她怎么狠得下心的。虽然她很早就知道沈吕氏势力，耳根子软，没想到竟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沈二郎面色阴沉，紧握拳头，像是压抑着怒气，许久才说：“娘，这事是真的？”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怎么做出这样的事，自己的孩子啊，怎么忍心的？”“就算缺钱也不是这个法子，平时看她多好的一个人，没想到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这有什么，反正女儿是赔钱货，能捞一点回来就捞一点，嫁谁都一样。”

众说纷纭，沈吕氏理直气壮地说：“这亲事我找了好久，才定下的，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沈二郎面露失望，“娘，以后四妹的事不用你管了。”

沈吕氏一口拒绝，“这怎么行，我养她，她应该孝敬我，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人同意，有人反对，各说不一。

实际上，她就是舍不得那十几两银子。

何棉走过去，“娘，两亩水田多少银子？”

沈吕氏眼咕噜转了一圈，“这可难说，少说也得十几两。”

何棉冷笑，“十几辆就把四妹给卖了？娘，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虽然说一个儿媳妇这样说，礼数上说不过去，可她实在是憋着难受。

沈吕氏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何棉转身走到王林面前，她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他，“遇到困难就退缩，这样的男人，还有哪家闺女放心托付给你，真不是个男人。我家四妹，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你配不上她！”

何棉朝他狠狠地踹了一脚，而且特意挑男人最怕疼的不为，虽然一个女子在古代做这样的事很惊世骇俗，可她不怕，她有二郎，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支她。

一脚踹下去，王林痛苦地呻吟，蜷缩起来。

已经懂人事的婆子自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地暗暗咂舌，这二郎家媳妇怎么下手这么狠。

何棉牵起沈四妹的另一只手，“四妹，走吧。”

沈四妹点点头，随着她离开，沈吕氏哪肯就这么放过她，拉扯着她的衣服，不肯松手，“你做这么丢人的事，还有脸回家，真是不知羞！”

沈四妹的脸色有些苍白，何棉看了一脸心疼，再看胡搅蛮缠的沈吕氏，她上前就把沈吕氏的手搬开，“娘，有什么事回去再谈，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你想免费让人看戏？再这样闹下去，是娘你把沈家的脸都丢尽了！”

沈吕氏被她的话给唬的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直至人影消失，才反应过来，要跟上去。

围观的村民见没戏可看了，才渐渐地散开了，他们倒是想继续去看戏，可刚刚何棉的狠劲，让他们退避三舍。看到还倒地不起的王林，皆露出鄙视的神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么没胆的男人，真把青山村的脸都给丢尽了！

沈二郎带着沈四妹回去，一路上，沈四妹都没有开口说话。

回到家，沈老爹担心地问道：“二郎，发生什么事了？”

沈二郎说：“没什么。”

沈老爹来回地看着几个人，没有开口说话。

没过多久，沈吕氏回来了，一回来就开始骂个不停，沈老爹皱着眉，从里面算是听出了大概，只是她一直说个不停，闹得他脑袋都开始疼了。

“闭嘴！”沈老爹大吼阻止了沈吕氏的话，他吸了一口烟，抖了抖，“二郎，这可是真的？”

沈二郎没说话，这让他怎么开口，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沈老爹沉默了会儿，“这事非同小可，四妹，你怎么这么糊涂？”

沈四妹面对质问，没有显露表情，依旧不吭声。

沈吕氏插嘴道：“按照我说，现在还来得及，说一说赖老头不会介意的，早点成亲了就成。”

何棉目瞪口呆，她怎么还想着这一出。

沈四妹坚定地说：“我不嫁！”

“啪！”沈老爹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胡闹！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名声，还怎么嫁出去！现在，由不得你说不了！”

沈四妹坚持刚刚的话，还是说这那三个字，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沈老爹气的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直直地指着她，“谁让你做了这么下作的事！现在名声臭了，以后还有哪家要你！”

沈四妹很倔强，“那就不嫁！”

沈老爹听了上前就是一个巴掌，“行啊你，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反驳我的！你不嫁也得嫁！”

看这架势，要是再发展下去，恐怕会出事。

沈二郎突然开口，打破这冷凝的气氛，“爹娘，你们把水田退回去，水田值多少银子我出，以后四妹我来养！”

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所有人都不说话。

沈吕氏脑子里开始打起算盘，看来可以狠狠地敲一笔了！立即说：“两亩都是上好的水田，得要十六两银子。”

沈老爹吸了一口烟，又吐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味，“二郎，你这样不是为她好，趁现在赶紧把她嫁出去才好。要是过些日子，四妹的名声差了，要嫁人就难了。”

沈二郎淡淡地说：“她不想嫁，爹还要逼迫她不成？”

沈老爹皱眉，“她是不知道爹娘的担心，嫁过去后，过些日子就明白了。”

何棉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都一个什么家啊，原来以为沈老爹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估计也是看上这两亩水田，才同意的。女孩怎么了，身为女的就不能有自主权了么？

她主动走到沈二郎身边，一出手就给沈二郎二十两银子，“相公，你自己解决。”

沈二郎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转头时，又是面无表情，“爹娘，三弟过些日子要去考举人，大哥也得娶大嫂，这些都需要花银子，这二十两，你们就收下吧。”

沈吕氏见钱眼开，看到这么多银子，直接就爬起来，抢了过去，沈老爹再说无用。更何况，就如他所说，大郎和三郎都需要不少花费，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还是他们要紧。

沈老爹最终把沈四妹给卖了，二十两银子卖了，为了自己的大儿子和三儿子，把她卖了，也让沈二郎失望彻底。

沈老爹想通后，没有阻止沈吕氏抢钱的活动，默许了。何棉心寒了，难道只有大儿子和三儿子才是他们的宝，其余人都不是么？

自始至终，沈四妹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豆豆和晨晨坐在角落里，许是明白出事了，一直懂事地没有吵闹，眼睛在他们身上转。

最后，成了定居，沈四妹由沈二郎带着去镇上，以后沈家就不要再抚养她了。人性是自私的，为了一点事，就可以抛弃亲情。沈吕氏为了钱，抛弃她，沈老爹为了大郎二郎，为了沈家的名誉，抛弃她，沈四妹心寒彻底。这样的家，留着有什么用。

以前，沈吕氏骂她赔钱货，她可以忍受，口头上说说罢了，没想到她竟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来。

事情办妥后，沈四妹随着沈二郎一家子去镇上了。

何棉看着沈四妹沉静的样子，很是担心，倒不是怕她想不开，她私以为四妹这样的性子，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就是怕她从此待在死胡同里不出来。

三个孩子一路上没有吵闹，很是乖巧。

回到家，何棉稍稍介绍了她，便让她去休息了，因为房间不够，就让她跟晴儿一起睡，也好让晴儿陪陪她。

在房中，何棉担心地对沈二郎说：“相公，四妹她这样子，我很担心，就怕她一直憋着，憋出病来就不好。”

沈二郎叹口气，“四妹的性子就是如此，我与她关系虽好，可她有什么也不跟我说，偶尔我看到几回她哭，才跟我说。”

“这可怎么办？不能让她一直憋着啊，以后路还长着呢。”何棉担心地不得了，四妹比她才小两岁，正是女子最美好的时候。

“这两天你多陪陪她，出去走走。”

“也只能这样了。”

何棉心里轻叹，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说：“相公，我不得不说爹娘做的太不厚道了，太自私了！”

沈二郎面无表情，眼里淡淡的，“习惯就好了。”即使这样，到底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又怎么能弃他们与不顾。

何棉明白他所想，握住他的手，不说话了。大过年的，就碰上这么糟心的事，搁谁心情都不会好。

果不其然，才没多久，沈四妹的名声在青山村里已经是臭得不能再臭了，而何棉因为这一脚被冠上悍妇的名号，反而事情的男主角却吃好喝好。有时候人就是奇怪的动物，明明错的并不是只有一个人，然而却揪着一个人不放。这一段时间，沈家连门都不敢出，唯恐被人指指点点。

沈吕氏在家是一直骂沈四妹，骂她给沈家丢脸等等，别人几个心情也受到影响，只有沈大郎心里是真正担心四妹，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因为发生了这事，何棉也懒得跑亲戚了，沈家那边的亲戚，在她看来没一个好的，她何苦去找不痛快。

这几天，沈四妹一直闷在房里，晴儿是个小间谍，只要她一有动静，晴儿就跑过来告诉何棉。何棉知道她除了不踏出房门，不开口说话，能吃的下，睡得着，高挂地心稍稍安了些。

只是，即使这样，人一直闷在房里，早晚会闷出病来，于是，何棉决定去找沈四妹。

刚推开门，就看到沈四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棉走过去，关上窗户，“这么冷的天还吹风，小心冻着。”

沈四妹不开口，何棉也不急，拉起她的手带她坐到中间的桌子旁，给她和自己倒杯水，“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二嫂，二嫂做给你吃，千万别跟二嫂客气。”

依旧沉默，何棉问道：“难道你就准备一直这样了？”

沈四妹抬头看着她，张嘴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何棉喝了一口茶，身子暖起来，“你这样做，是想给谁看？王林？他现在吃好喝好，哪还想得起你来。亲者痛，仇者快，这就是这样做的目的？”

“亲者，亲人……”沈四妹喃喃自语。她还有什么亲人，亲生爹娘都不要她了，为了两亩水田就把她卖了，她哪里还有亲人。

何棉握住她的手，“我，你二哥，豆豆，晨晨，还有这里的每个人。你不知道，豆豆每天都在问姑姑不陪她玩，你二哥天天担心你担心地吃不下饭。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沈四妹眼眶渐渐红了，“二嫂……”

何棉拍拍她的手背，“这没什么，只不过是年轻时的一次失误，谁不会犯错，可是你犯错了，却一直在错误里出不来，你是继续错下去么？”

沈四妹从没想到她的二嫂竟会这样的观点，这个时代哪个女人不是把名誉看成是最要紧的，她竟然会这么说。“二嫂，你不觉得我……”有些词，她说不出口。

何棉意味深长道：“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这有什么错呢，你只不过是看错一个人罢了。你才多少岁，以后的日子还长，好好地过下去，让自己开心，才是最要紧的。你看，如果哪天你二哥对我不好了，我就把他踹了，再去找别的。”

沈四妹被她惊世骇俗的话震惊了，许久没说话。何棉又继续说下去：“四妹，怕什么，即使错了，还有你二哥二嫂在陪着你。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伤心的不是你，而是我们。你睁大眼睛看看你二哥，这几天担心你瘦了多少，你看看豆豆一直闹着要找你，你看看晴儿每天一直关心你，这些你都看不见？”

该说的都说了，何棉站起身，出去了，留她一个人去思考，有些事，是要自己想通的，别人的话只是辅助罢了。

打开门，看到沈二郎在外面，她笑笑，声音故意大了几分，“相公，你又来看四妹了啊，怎么不进去？”

沈二郎看了眼里面，摇摇头，跟着她走在身后。

走到半路，沈二郎突然开口道，“媳妇，我会一直对你好的，会对你很好的，你不要去找别人。”

何棉暗自轻叹，白了他一眼，轻笑道：“你这呆子！”沈二郎一脸茫然，心里很委屈，他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在众人期待下，沈四妹在屋里待了五天后，走出房门，去院子里，结果被豆豆看到了，豆豆放下手里的玩具，胖乎乎的身体直接冲上去，“姑姑，豆豆要姑姑抱抱。”

这话刚落，直接撞上了。沈四妹弯下腰将他抱起来，豆豆担心地问：“姑姑是不是肚肚痛痛？”不然怎么一直不出屋子。

沈四妹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头，“豆豆揉揉，姑姑就不痛了。”

豆豆一口应下来，迫不及待地给她揉肚子，一边揉还一边说：“痛痛坏，欺负姑姑，豆豆要打跑它！”

沈四妹看他认真的模样，眼眶渐渐红了，真像二嫂说的那样，是她自己把拒绝在外。其实，她还有很多亲人。二嫂把豆豆养得很好，胖乎乎的，很可爱，又教的这么好。

沈二郎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沈四妹，表情一呆，随后开心地说：“四妹，你终于出来了？想要吃什么跟二哥说，别客气，二哥立即去买！”

跟着沈二郎出来的何棉，一掌排在他的背上，“买了你自己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