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二十章 踏雪寻梅赏玩时（1/2）

时间转瞬即逝，越来越浓重的秋意，最终还是完全变成了冬日的严寒，京城连下了三天大雪，雪霁之后，红楼金瓦，银装素裹，景色十分迷人。京城人总是知道如何享受生活，即便在这样寒冷的季节也一样，踏雪寻梅，围炉煮酒，仍然是热闹非凡。

可是方颜的心情却不怎么好，早晨去三姨娘房里一起查看账目，处理府中琐事，发现从南方采购的绸缎又涨价了，入冬以来的这一两个月，成本连涨数倍，虽然说京城的绸缎价格涨得更厉害，但周转的压力总是增加了。快到正午的时候，四姨娘把她那运送绸缎的兄弟给找了来，让方颜问话。

“你不要紧张，这里都是自家人，我叫你来也不是问罪，只是想弄清楚，这段日子绸缎为什么涨得这么厉害？四娘，快扶你兄弟到这边来坐着，说来他也是我的长辈，这样不像话。”

那人坐下喝了一大口热茶，才把舌头捋直了：“大小姐，您有所不知，入冬前南山郡王给封地之内所有行当都增加了赋税，每赚十枚银币，有四枚就要上缴，很多绸缎作坊都做不下去了，咱们若不是仗着大小姐荫蔽，恐怕也是没活路。那些种地的就更别提了，连饭都吃不上。所以这一次的料子产量稀少，价格成倍地往上翻，除了我们自家产的以外，从别家买的就只能花上三倍的价钱！小姐，不是我们故意从中捣鬼啊，大小姐明鉴！”说着这人就要跪下磕头，方颜忙叫四姨娘拦住，自己也不禁讶异，百分之四十的重税，这几乎可以让小一些的作坊店铺一夜之间全部绝迹。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是咱们所能左右得了的，好在水涨船高，京城的绸缎普遍也涨得厉害，倒不至于赔本。你们不要担心，运送货物的路上，多加十二万分的小心便是。四娘，就快用午膳了，让这位叔叔在府上吃了再回去吧。”

货源涨价的原因弄清楚了，方颜还是没觉得心情有多轻松，陡然增加这么重的赋税，搞得饥民四起，这绝非好兆头。用过午膳之后，尹镇言来了，香楠给他换了个手炉，让他同方颜一起坐下说话。

“长姐，我娘打算出去踏雪，你也一起来。”尹镇言比往日更显得精神了，但凡是功课以外的事情，他都乐意去做，更别说是去游玩。

估摸着三姨娘也被绸缎的事情搞了一肚子的憋闷，方颜正愁没机会出去透透气，便欣然同意。

“还有谁去？”

“二姨娘是不会同我们一起去的，只不知道要不要去请四姨娘。”

“我倒觉得请与不请都一样，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还是去请吧，去不去在她。我先行一步，长姐收拾好了就来门口准备上轿。”

香楠听说要出去踏雪，也高兴得不行，只是可惜锦衾不能一同前往，外面太冷了她可受不了。不过锦衾准备了所有踏雪需要的物件，油纸伞、手炉、雪掸子等自不必说，还有小提炉子和银炭，以及玩雪用的花印子和暖挑，甚至还有行酒令打赌用的金花筹码，样样都有名堂。

“看来啊，今天是可以好好玩玩了。”

香楠自己还特别带了一个竹篮，问她是要干什么，她说：“人说秋冬进补，来春打虎，所以这几日就可劲儿的吃了些羊肉牛蹄什么的，小姐可不觉得火大痰多么？我摘些梅花苞来给小姐冲泡了喝，可以生津化痰。”

锦衾狐疑地说：“丫头片子可别装内行，给小姐吃外头不干不净的东西。”

香楠笑道：“我这可不是胡说的，以前在厨房里的时候，常听厨娘说起这些东西的好处，做来给主子们吃也是有的。况且这梅花苞开在外面又不花咱的钱，有何不可？”

“数她会翻嘴皮子！”三人笑了一回，便收拾好东西走出来。快到门口的时候，就遇上了四姨娘和淑媛。方颜觉得有趣，今天倒是不曾给人没趣，一请就出来了。于是她上前去打招呼：“四娘，难得有这样的好兴致出来踏雪，要往常还真请不动您。淑媛的斗篷可厚实？仔细冻着了。”说实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得可以，莫非已经渐渐习惯做大小姐了？

四姨娘还是那样一副谦卑的模样，淑媛也是怯怯的，因为三姨娘不与四姨娘同乘，所以四姨娘就和方颜坐了一顶轿子。

四姨娘小心谨慎地开口道：“大小姐今儿穿的这身衣服可真应景，寒冰不压梅枝傲，淡雅得很。我看大小姐好像特别喜欢梅花？”

方颜点点头说：“四娘说得倒也不错，虽然并没有特别注意，但我似乎的确对梅花更为钟情一些。不过梅花太过清高，总是在人懒得动弹的冬天才开，生怕别人来迎捧，其实并不适合我这年纪。”

“大小姐品格高贵，哪里不适合了？前几天大小姐的暖炉套子不是让火星给烧了一点儿吗？不如让我在上面绣朵梅花，倒不至于浪费了。”

方颜谢道：“说来还真是，不知四娘是怎么知道的？香楠的针线可上不得台面，那套子现在还搁着，多可惜。那就有劳四娘了。”

“不知三姨娘这是安排到哪里赏梅？”

“梅花是公认最耐寒的花儿，却并不在北方长得最好。京城梅花最好的地方，只有湖心岛，那里人工堆起了坡地，土壤肥沃湿润，排水又好，别的地方都不能比，只是那地方别人也去不得，只能在湖岸边将就了。好在，咱们今天是来踏雪的，赏梅倒在其次。”四姨娘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