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世态炎凉（1/2）

次日,天一亮,佟氏就醒了,拄着胳膊伏在椅背上睡了一夜,右腿压麻了,站起来,活动了下胳膊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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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邹姨娘、小孙氏等也都醒了,婉儿懵懵懂懂地四下里瞧瞧，忆起昨天的事,愁眉不展道：“如今阖府都遭难,谁来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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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姨娘突然惊喜地道：“妹妹不说，我们倒忘了，不是还有二爷、四爷和五爷在外面，或许二爷正在想办法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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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心里话：这么大的事,二爷一个商人如何能左右了，就是四爷官微言轻，知道了也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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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门响，还是昨儿那老婆子，端着一盆稀粥，几只破碗，撂在门口地上，闷声说：“一会我来取家伙。”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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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儿晚饭未用，想是饿极了，这几个姨娘不在嫌弃饭食难吃，都用小碗肴了几勺子粥，粥很清，可数的几个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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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喝了两碗，想接下来不知道去那里，没有点力气就逃走都走不动，可她这想法，日后真是错了，想逃出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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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吃过早饭，东西收拾下去，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带着人进来，命令道：“都给我把手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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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不由分说，进来就绑人，几个人还想挣扎，可柔弱的身躯怎能和训练有素的军人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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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几个人就被双手反剪，捆住手腕，佟氏手被捆了个结实，一动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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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目吆喝道：“快出来。”锦衣卫把她们往出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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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氏问：“带我们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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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目斜睨儿眼看看她，道：“拉去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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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就先哭起来，那头目在她身上捏了一把，道：“小娘子，哭什么，说不定卖去比贾家更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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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上前打听道：“这位军爷，未成年男丁都拉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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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小头目看看佟氏，眼神淫邪，眯着眼道：“也拉去卖了，怎么？这时候你还惦记找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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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脏手摸向她脸，佟氏偏头躲过，那头目不悦，骂了句：“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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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西头厢房也被赶出下人丫鬟，徐妈妈、秋荷和挽香也站在队伍里，徐妈妈想要过来说话，被锦衣卫挡住，不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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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被抄家，惊动京城，佟氏等一干贾府人等被牵着从大街上走过，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看贾府败了，这是府里姨娘，都长得好模样，可惜了要拉出去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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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模样不好，能当贾府姨娘，你看方才过去的丫头都跟个美人似的，何况是主子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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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孙氏和婉儿羞红了脸，任乌发遮住半边脸，低头走着，听周围指指点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头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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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姨娘和佟氏略好些，年长几岁，心里自然要强大一些，这群女眷三寸尖足，走路吃力，行动缓慢，锦衣卫也不怜香惜玉，不耐烦地使劲推搡，可怜这些娇花跌跌撞撞，被拉到八大市，一个买卖人口的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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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不少年轻妇女、幼儿头上插草站着，任由买主左瞧右看，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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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站成一排，待价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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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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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清早，传来‘咚咚’砸门声，胡氏在堂屋听见，唬了一跳，这二日丈夫不在家，是生意出了什么事，胡思乱想着，忙命小丫鬟红玉道：“快看看门外是谁，大早上的，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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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红玉跑出去，拉开门闩，一看认识，是佟家铺子里的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道：“快禀告大娘子，说贾府被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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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鬟闻言一愣，忙忙跑进屋，对胡氏道：“不好了，贾府被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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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那里来的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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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道：“铺子里的活计张二正在院子里，让禀报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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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忙道：“快唤他进来，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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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活计张二进来，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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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急问道：“贾府抄家这信准吗？你从哪里听来的，是不是讹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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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道：“大娘子，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今儿在八大市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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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开头未着慌，此刻听他说得不像假的，惊慌起来，问：“那我们姑奶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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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着急地搓着满是老茧的手，道：“听说贾府主犯下狱，余皆发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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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一听，一时没了主意，她本能反应是去拿银子赎人，家里正好有要进脂粉原料的钱，可要买下一个人不是闹着玩的，没个百八十两银子，干脆不用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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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活计张二毕竟是个粗人，哪能猜透胡氏心思，催道：“大娘子莫犹豫，在晚，人就被买走了，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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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摆摆手道：“你先去吧，我换了衣裳即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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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二出去，走到门口，不放心嘱咐道：“大娘子可要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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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心里厌烦，又不好表现出来，道：“知道，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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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里间屋一个底气十足的老妇人声儿道：“媳妇，是谁来了？是贾府来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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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忙遮掩地道：“没事，是绸缎庄的贾老板说要为他内人买几盒水粉，让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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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以为是你妹妹有什么事。”里间消停，没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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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这厢坐卧不宁，从钱匣子里找出银票，正好一百两，买个人应该够了，弄好了，还有富余，可攥在手里，终究舍不得，又放了回去，反复数次，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