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忆(1/2)
林阳忙上前引导黛玉进了旅店,这是家二层楼房,进了门是弯弧型的柜台,台上摆着粉红的蝴蝶兰,墙上满贴着彩画,都是一地的朋友来到旅店后的留言和涂鸦。进了东边的月洞门,沿着楼梯上去,便是大厅,走廊上装饰着西洋油画,摆着一架古筝,楼上空间广阔,分隔着不同大小的房间,1号和3号房间是公共空间,专用于客人聚谈和品茶点的,雪雁打起檀木串织成的门帘,进了黛玉的房间。
这房间位置在二楼尽后头,绕过雕花木床,拉开粉色纱幕,墙上凿着个隐蔽的梅花格子窗,乍看去如同画上一样,其实是个暗机关,预备危险或火灾时逃生的,窗外便是后街,往东拐便是通往马球场的璎珠巷。黛玉环顾室内,见样样东西都是齐全的,临窗下摆放着梳妆台,台面均用白色大理石铺成,放着一对玫瑰紫玻璃花瓶,案上设着文房四宝,又有一盏纯用手工纸制作的白色蜡灯,那纸质挺刮精美,折绉成树叶形状,层层叠叠,堆雪积云般。雪雁笑道,“总算到家了!看这房间就知林哥用了心的,哪象那贾府?”撇了撇嘴,“统共二两月银,问他们要些笔墨,装饰之物,还东问西问的,拿姑娘当外人看,左一个不是正经主子,右一个看在老太太份上,姑娘不知受了多少暗气!自己家总归胜过寄人篱下,可他们口里还说什么没的端小姐架子,今儿我就摆个谱了”说着坐在梳妆台前,扬声唤道,“林阳,给姑娘我,打把毛巾来”
“是!”林阳忍着笑,让手下人端了温热的洗脸水和两把雪白的毛巾。黛玉笑道,“雪雁,可仔细擦着脸,将嫩脸擦破了可不是闹着玩的”雪雁脸上涂着雪白的泡沫,眯着眼睛道,“我脸白吗?哈哈”
“好久没畅快地欢笑了”黛玉心内道,“那样一个压抑的贾府,纵然富贵,也非福祥之地。”转身问林阳,“生意都还好?我一向没关注到这里,才接王奶奶的来信,知你将一切打点得十分齐整,对了,那封信是谁写的?”
“母亲不识字,是我媳妇写的”
“一别数载,你已成家立业,我却是一如从前”黛玉微叹道,林阳忙道,“林姑娘,老爷为官清廉,留下的家产虽不丰,这几年我小心经营,也颇赚了不少红利,正打算立一个当铺,想请姑娘主意,究竟用这笔钱做什么事好?”
黛玉沉吟道,“我一向对此生疏,一切凭你料理。”又道,“当铺本是为应急所需才设,内中或有几个穷困之人,难以还本赎回当物,你斟酌办理,别为难了人家”林阳答应着。
雪雁此时已洗完脸,回头一笑,“姑娘小时连当票尚不认得,如今怎么也大谈起来了”
“我见邢姐姐的故事,也有所感触,虽说不在经营之道上,然立身之要,少不得有几分自足,才能在世上行走,否则象我们女孩子,终究是不能自主的”
“姑娘讲话越发深奥了,雪雁不懂,怎么叫自足”
“便是你时常念的荣府的不是,东西要不来,下人使唤不得,人们存着势利眼,均以为我们是无依无靠投奔来的,难免遭人怠慢,此也是世间常情,我们既到了这里,总不能依旧照荣府的原样,自己需立个新规,别走老路才好”
“但不知有几人能体贴姑娘的这番美意,只恐放纵了多数人,倒没人念姑娘的好”
“我何须他们念好?”黛玉休息了一会儿,便将露珠依旧供养在紫水晶盘上,默默祈祷着。
晚上,王奶妈一家给黛玉设宴洗尘,“林阳几年来的帐本在此,请姑娘验看”黛玉翻了翻,见每笔记得丝毫不差,得知林阳这些年着实下了功夫,不大的本钱已经经营得有声有色了,笑道,“我是归来旧家,难得和亲人团聚,本来我是打算回苏州长住,看来这家旅店倒是个极适合安顿的地方”
“姑娘安心住吧!老身供养得起”见王奶妈的神态,林阳夫妻笑了,“母亲,林姑娘,我们自会照应着的”
黛玉自搬出贾府,宝玉闹了几次,“老祖宗,林妹妹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不愿告诉我?回苏州也带我一起走”
“宝玉的痴病,几时才好?”贾母皱着眉,望着凤姐。
凤姐忙赶上来,喝骂几个下人,“赶快扶二爷进去!告诉麝月檀云小心服侍着!”又唤过茗烟,“这些日子不许你带着二爷到隆福街去,若犯了,打折你的腿!”
“李贵,好好陪二爷温书,别到处结交人,尤其不可让他到马球场去!”凤姐心知黛玉新住处,故下了禁令,
“二奶奶,王府的小蔡管家问起,我可怎么回答”李贵苦着脸道。
“你就说二爷病了,准备去津门休养数月”凤姐道,“这点小事不用我教了吧”李贵连连称是。
凤姐这才回房,只见平儿备好了酒饭,正和丰儿摆着炕桌,凤姐的女儿巧姐见母亲来了,忙扔下手里的布偶玩具,亲热地扑上来,凤姐抱起女儿,巧姐此时才六岁,生的面白如月,粉妆玉琢,咯咯笑着,“巧姐儿,在和谁玩哪?”
平儿过来笑道,“和姜奶娘玩布偶呢”又接过巧姐,“姐儿常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也没个玩伴”
凤姐换下大衣服,坐在炕上,“只生了她一个,有什么办法”说着眼圈发红。平儿忙劝道,“奶奶将养好了身子,必再得一个哥儿的”
“我身子自己明白,年前下了红,落下大毛病,有子无子,只看命吧”
“奶奶千万别灰心,我听王太医说,他有一良方可以治愈”
凤姐诧异道,“王太医不是到军中谋前程去了?”
“别提了”平儿吩咐小丫环送上饭来,陪着凤姐,“这是柳嫂子新进的香鱼,为西山青衣川的名产,最能补气养血,我特地让厨房里炖了汤”
见碗里的鱼汤浓白香美,香鱼骨酥肉嫩,洒上茴香,八角桂,不觉食指大动,凤姐给巧姐夹了两块鲜嫩的鱼肉,让丰儿看着她吃,这才细问起平儿。
“他原来是想军中从医有机会升迁,谁知西河兵败,连主战的贾雨村也从大司马降为兵部右侍郎衔,连带着那次从军的人都得了处分,这岂不是偷鸡不着反蚀把米?”平儿道。
“我听二爷说,雨村这人还是不要招惹好”凤姐慢慢的夹起一颗鱼眼珠儿
平儿道,“倒是别让他再进府了,下月宝玉生日,他早说要来贺寿,已让人挡回去了”
凤姐道,“就这么办,提起生日,过了宝玉的,五月六月便无人了,倒是七月有个小寿星”
“我早说给姐儿办个生日宴会的”
“只是日子不好,偏生在七月初七,姑娘们乞巧的日子,人都凑不全”凤姐望着巧姐,见她扎着辫角,垂着红缎发绳,玉色耳根塞着米珠状的耳坠,玉藕般的手臂,两腕套一银镯子,胸前垂着镶嵌着彩色宝石的金锁片,黑鸦鸦的头发,雪嫩的皮肤,穿着粉红绸衫裤,手里抓着布偶玩着。
“姐儿看着就喜人”姜奶妈追着喂饭,凤姐笑道,“这玩偶倒是初见,谁送的”
“是薛家的琴姑娘兄妹送来的”平儿道。
“他们倒还想着,对了,宝琴姑娘的婚事后来怎么了”
“不清楚,听说梅家也未决定下来”
凤姐道,“前儿听大太太说,去了这些寄居的亲戚,倒给府里省下了好多的嚼用,你听这话说的…。”和平儿交换了眼色,“如今先别管别家的事儿,芸哥和蔷哥有回话了吗?”
“芸哥那里没问题,蔷大爷却面色犯难,推托着不肯去”
“好大的款儿!”凤姐脸色一变,“他以为是东府里的正经主子,便到我这里打花胡哨!过了年就没露过面,再这么着,将府里的差事尽革了去!”
“奶奶消消气,自己保重身子要紧”
凤姐又冷笑一声,“大太太那里不知怎么竟查了利源钱庄,都算计着我呢,哼,想这府里除了我里里外外操持着,谁是个能担当的?一个个倒象要吃了我似的!”丹凤眼射出凌厉的光。
“蔷大爷据说是家里人生了病…。”
“他父母尽亡,有哪个亲人?”两人正说着,只听丫环报道,“芸爷来了”
凤姐忙命让到东边房间去坐,只见贾芸穿着齐整的长衫,上来请安,“婶子,南边带来的芒果一筐,给姐儿尝个鲜”凤姐笑道,“累你破费了,跟老爷去江西的事儿,安排得怎样?有缺什么的,尽管到这里来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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